卷二 簾卷秋風醉清歌  第五章 麵見聖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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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孤……”
    一聲滄桑,幾許無奈,一道因多年身居高位而成就威嚴厚重的男聲響在景鹹宮的深深深處,然後聲音越牆而過,沉沉打在左蘇的心頭,綻開幾厘漣漪。
    腳步不禁凝住,然後輕緩放下,臉微微側向門庭,靈巧的耳朵正對著兩扇門間的縫隙,隻是那聲呼喚之後卻是一片沉寂。
    許是動作過於明顯,無疑將她的打算揭露於蒼天白日,眼看李公公一臉了然玩味地瞧過來,左蘇不禁心下一凜,但臉上的神色卻佯裝懵懂,螓首順著那個傾聽的角度自然折了過來,然後眸帶詢意,向著李公公,盈盈問道:
    “公公何以一直盯著左蘇的臉上看,可是妝亂了不成?”說著,以袖掩臉,順勢擋住那眼中快速思索的光芒。
    剛才他深藏眼底的冰冷殺意雖淺薄卻是那麼的狠厲,讓她渾身不由一顫,她可是撞著了什麼秘密?鳳孤喊的又是誰?那聲音的淒涼盡是肺腑之意。
    李公公見狀,眸中的情緒霎時全數散去,啞著一副尖嗓子陰柔說道:“夫人一切都好。”
    話罷,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便落下門板上,清脆的敲門聲響起,且伴著李公公提起聲音恭敬地朝裏說道:“陛下,白貂侯夫人到了。”
    此時李公公的聲線沒有故作陰柔,反倒讓人聽出朗朗清風。
    話音落下之後又是一片沉寂靜默,久久猶然,而李公公臉上毫無焦急之意,他受禮有度地垂立門的一側,左蘇見狀便跟著有模學樣垂手而立,眼觀鼻鼻觀口,靜等帝皇展露聖顏。
    “讓她進來吧。”良久,威嚴凜凜冷漠淡然的聲音平地響起,直將一份寂靜敲成碎片。
    那剛才滄桑、無奈、令人心疼的聲音就像是一番夢境一般。
    “諾!”李公公執禮向左蘇作揖狀,然後手簡單一甩。
    門被輕輕一推,便自兩側緩緩洞開,仿佛無風自動一般。
    大片的金光順著空間的展開而躍進,跳動著優雅迷離的符號往四周散去。
    左蘇眼眸闔上又睜開,漸漸適應了變幻的光彩,內裏倒影著的兩道黑影緩慢著色——
    其中一道負手而立背對於左蘇麵前,相貌為謎,讓一心想要得見聖顏的左蘇遺憾不已。他的臉似是仰著,明黃色的衣衫厚重如他飽蘸情緒卻又忍而不發的背影。
    而另一道,長身玉立於帝皇的身側,卻絲毫沒有被壓製的感覺,在他的身上見不著卑屈阿諛,反而讓他站著的地方因他自成一方世界,似是在這政治權謀的最深處,他也能守住一方清靜的樂土,不讓蒙塵。
    那個人是垂首的,非要仰視天之子,倒似是如天神般在悲憫著這世間的芸芸眾生。
    那襲紫衣甩起一個優美的弧度,左蘇抬眸,正對上他抿緊臉容牽扯出一抹朗月清風的笑容,陽光順著他的衣裾攀上鬆綿掩掩的鬢角,溫暖將他臉上的冷凝幾可全數糅去,一張美玉般的臉龐漸漸浸入瑩潤,似是蒙上了一澤隔世的光輝。
    此時,那墨玉般的眼眸也因染上了這溫暖,漆黑裏鼓動起一池花火,雙眸對照過來,便有如看到其中情緒波動如潮,一身的雲淡風輕,也因此染上了凡人的俗氣。
    這人白衣時候高雅清華如仙如神,一身輕鬆便似雲邊的散綺易於隨風;奈何紫衣的時候便猶如妖魅如魍如魎,高貴的氣致配上一雙沾染氤氳的眸子,那驚鴻一瞥,實在不是常人能擋得住了的風情。
    如此,倒真是應了櫻空澤最為心持的一句話了,“遠觀之一泓清水,近嚐之才發現是一壺清酒,卻觸之則醉。”不過,不同的是,櫻空澤品嚐的是酒水,而她品藻的是人物。
    心禁不住蹦跳,腳步卻沒有緩下,片刻之後才暗斂心神的左蘇最後站在大殿的正中,一撩衣擺便欲往地上跪去,伴隨著的是清冽舒爽的聲音流淌在這近乎靜止的空間。
    “左蘇參見皇上,皇上吉祥聖安。”
    當然這個跪隻是個小把戲而已,左蘇也不是真的想要跪下,隻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手段而已,果不其然,就在左蘇身落半途的時候,大殿中便響起她盼之久矣的赦令。
    當今天子已過不惑之年,但皇家的基因無疑是最出色的,公道說上一句,就連向來少有讚人的左蘇也不禁誇上一句好。
    九武帝的身形很是英偉,相貌亦十分俊朗,不如白井池一般惹人寂寞嫉妒恨,但刀劈斧削的精巧麵容還是很能引人遐思的,年紀尚輕的貴女不難從此描繪出他當年的瀟灑英姿,而風姿少婦們則多會瞧著這男子春心蕩漾起來,畢竟誰的夢中是沒有情人的呢?
    他的聲音很是低沉悅耳,說起長篇來就像念著經文一般充滿一種古樸的味道,對著左蘇的態度尚算親切,不以勢壓人,卻又保持著上位者該有的風範。尤其當一雙眼睛專注地看著人的時候,很容易能蠱惑人心,他的眼睛藏有太多的風雲,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在其中,該說的、不該說的,最後便全都說了。
    他沒有留下左蘇多久,不過簡單問了幾句左蘇多年來的生活狀況,隻是句句切中要點而已,直讓她絲毫不得放下心中的戒備,九武帝可不像是在關懷一名朝臣之女,反而像是在查家宅一般,以最好的禮道去刁鑽審問最刁難的犯人。
    而這一問一答白井池都沒有參與其中,隻是神色淡漠地“看著”兩人的你來我往,就連呼吸都幾乎凝住,不聞絲許。
    不過當九武帝要放人的時候他也直接跟上,而身為帝皇的也沒有阻止這丈夫護送新婚妻子的行動,揮一揮袖便讓兩人都退了出去。隻是臨別回首的時候,左蘇忽然覺得倒坐龍椅上以手撐額的九流帝皇他的身上正散發著一種異常的淒涼落寞。
    這次攔路侍衛們並沒有任何的舉動,估計也是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白井池輕輕牽著左蘇的手,兩人匆匆而過,荷風一場,搖擺了裙裾。
    一路上,兩人似是同調了一般同時保持住了沉默,不知白井池心中是怎麼樣的想法,左蘇是有很多疑問的,隻是太多了反而不知道從何開口。
    九武帝口中的鳳孤是誰呢?能讓至尊的帝皇以那近乎哀求的語氣喊出其名字的人物?左蘇向來不喜幹預別人的私事,哪怕是天皇老子都未必能引起她的興趣。但這一次並不一樣,冥冥中覺得自己是其中的一環,這背後的糾葛多數能牽扯到自己的身上。
    這並不是有實例證明,隻不過是一種觸之則動的感覺而已。
    剛才在與九武帝的談話中,左蘇一直分著一份心思去觀察著周遭的環境,隻是並沒有發現第四個人的存在?要不就是她的武功不足以發現那個人,要不就是那個人就在眾人的當中。當時她還在室外,所以鳳孤隻能是裏麵的人,那麼白井池是鳳孤麼,可這又是何種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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