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簾卷秋風醉清歌  第六章 相逢恨晚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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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景鹹宮,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似是沉醉在自己的個人空間。
    踩著各自的步子,一種異樣的靜謐緩緩流淌著。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和煦的陽光哄得人身子暖洋洋的。
    兩人的身子像走著平行線一般,距離始終等距著,而那被逐漸拉長的影子卻是以一種極其曖昧的角度交織在一起了。
    左蘇微微低著螓首,鬢間的發絲輕揚著,心中思緒翻騰不息。
    眼眸淺淺落在腳尖處,輕數著繡花鞋子的紋理,借此為心泉灌入一壺清涼。
    耳邊的樹木簌簌作響,在地麵的影子翻騰繁雜,活鬧了一地安寧。
    一絲絲風起,一片片落葉,擦過眼簾風景。
    視線不自覺被捕捉,隨著落葉的弧度,眼睜睜看著兩人交纏雙手的窄小縫隙鑲嵌入一抹幽綠。
    掌心相對的地方洋溢著一股熱氣,而誤入其中的葉尖卻是帶點晨露的冰涼的。
    似是被驚醒了一般,指尖輕顫,左蘇伸手將沾及額前的幾縷修長的發絲勾至耳後,臉微微側著,眼眸倒影著陌生的光景。
    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不自知身在何方。
    拇指輕輕一捏對方與她相纏的指節,腳步頓下。
    她能認路麼?
    她熟知九流皇宮的布局麼?
    不,都不的。
    她一直都是隨著身邊的人的腳步行走的,但這身邊的人卻是明明白白的看不見。
    他會是有意識的領著她走的麼?
    他可是知道舉行茶宴的地方在皇宮的哪處?
    明園,可是這地方她一開始都不知道,直到被初笙告之。而他,似乎是明知的。這很奇怪,不是麼?這不是他第一次到宮中,左蘇有理由相信。
    “怎麼了?”白井池停下腳步,麵向著左蘇,問道。
    他的語氣驚訝有之,卻本質上依舊是平淡的。
    左蘇看著眼前依然一麵雲淡風輕的人,不禁想敲開他腦子看看其構造。她看不懂他,他的情緒心思甚至是在他人有點恍惚的時候都讓人難以名狀。
    挑眉,張嘴說出心中最想的話:“你對這九流的宮殿可是熟悉的很。”對,還不是一般的熟悉,是熟悉的到了即使看不見了也一樣能走出條道路來的程度。
    不等白井池回應,左蘇自如地往下說:“不說就算了。畢竟你有選擇說與不說的權利。”
    明明白白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畢竟他走在這裏就像是走在自己家的後花園一樣,誰能不發現一些什麼呢?白井池張了張嘴,本來想說點什麼,到了嘴邊,卻是化成一絲輕笑。
    陽光堆積在臉上,讓他整個人宛在朦朧中。
    隻收到意味不明的笑聲作為回答,左蘇也沒生出什麼不滿,隻要他是真的認識路就行了,對於一些為什麼之類的尋根究底的問題她向來都是不好奇的,櫻空澤說她從來缺乏的就是一顆充滿好奇的心,即使對象是他,他們之間將要一起度過一段較長的日子,隻要不是他主動說明的,她又何必去問。
    不過出乎左蘇意料的是,在之後的路途上,兩人沒有再沉寂在各自的空間裏不言不語。每走到一塊地方,白井池都會向她作介紹,或多或少,或長或短,大至命名布局,小至趣事奇聞,一切彷如真見。
    而當兩人路過當年白撫皇後所住的鳳儀宮廢址的時候,更是聽得他以一種似譏似諷的語氣說著這地方的來曆,直讓左蘇更加疑惑他的身份來曆。
    不過這也隻是一想而已,他溫柔的語調還在繼續,她的思緒便隨這好聽得很的聲音展開更遠,她想,如果不是九流皇宮的風景人工雕飾太過明顯的話,她會更有興趣在未來常常往這裏跑的。
    通往明園的道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才感覺自己的細胞開始興奮起來,左蘇就不得不氣餒的發現,前麵那一片枝繁葉茂可能就是明園了,隔著一段距離,依稀還能聽到那裏麵鶯鶯啼啼的聲音。而她同時也發現,自己對這喧雜也沒有反感多少,恐怕還是多虧了白某人一路上對她的洗滌呢。
    ……
    ……
    初笙在與左蘇分別之後,很快就到了明園,隻是等了很久還是沒有發現她的身影,也是終於受不了眾人過於出位的奉承與諂媚了,便自己一個人離開了那中心的園地。
    反正茶宴尚未開始,她就一個人靜靜守在那從景鹹宮往這邊入口的一棵大樹下,地上是一團團被人撕成獨立的葉子。
    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抬頭看一看人來否,多次的重複動作之後,終於等到了久候的人了,卻是使得枝椏從不自覺鬆開的掌中落下。
    光線昏黃,光圈打著一摞又一摞,來人的相貌是模模糊糊的,初笙先是高興的發現與她漸行漸近的女子是她剛認識卻很投緣的姐姐,然後在看清楚男子相貌的時候大腦空白了一輪。麵上笑容來不及收下,卻是配上了渾身的顫抖,她是激動得全身的神經都興奮起來了。
    是他——是他——
    “哥——哥——”來不及思考什麼公主風度,來不及顧忌自己的形象在別人的心中成了什麼樣子,她隻知道眼前的人,她的眼隻看到眼前的人。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也可以像武林中人一樣享有風一樣的奔跑速度,她隻知道當她用最快的速度來到那人身邊的時候,她腦袋還是漿糊糊的,完全不在正常狀態,但卻是有不知從哪裏冒出的聲音不斷提醒著她,要抓緊他,抓緊他,不要讓他走,不要再讓他離開了。
    有著這樣的想法便不自覺這樣做著了,她那平日不沾陽春水的柔荑緊緊扯住他的袖子,指節凸出,青筋暴現。直到抓住實物還是不敢相信,真的是他,是他回來了。
    她的呼吸很是急促,想說話,卻是舌頭都打結了,她知道她此時看著他的眼眸肯定是充滿著被遺棄小動物一般的哀憐與怯意的,是的,她的心怯懦著,她擔心,這隻不過是一場多年未發作過的夢。
    他怎麼不給她回應呢,怎麼目光向著她,俊臉卻是一派朗月清風呢?
    他是假的?可是她能感受得到他的溫度。
    他是真的?那為何沒能讓她感受到來自他身上血液的沸騰呢?他再見到她,難道就沒有如她般的高興麼?
    還是說,她,認錯人了。
    禁不住垂目,發現,一對牽起的手,十指雙纏。
    回過神來,腦袋已經能思考,不刻,卻是有一股恐慌緩緩升起。
    白井池,如果他是白井池?
    似是為了證明什麼一樣,她緊張地對上他的雙眸——是真的,沒有了焦距,她的倒影,在他的眸中,一點兒都不鮮活。
    心像壘了大石一樣緩緩沉下……
    她的指尖顫抖著離開他的大袖,想要觸碰他的麵龐,輕柔的發絲揚在近在咫尺的兩人之間,一切多麼像場虛幻,可偏偏是實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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