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夢，被撕毀，還是會痛的。——冉衣」
    可是，就算是知道了又怎樣。
    要不起的，還是要不起。
    冉咬住唇，轉過身，看著窗子外，什麼都沒說。
    雪化了。積水在淺淺的低窪裏打著轉。
    女人一遍一遍地叫著冉的名字，和冉心底裏的那個聲音再次疊加起來，一陣一陣，他的臉色慘白，目光紊亂。
    “若火…”他摘下眼鏡，按了按發痛的太陽穴，帶上，又理了理他發亂的頭發，微笑，“都過去了，其實也沒什麼事，還有如果沒辦好的話，我可以再回去。”
    女人的雙肩顫動，發出嗚咽聲，一滴清淚從她的臉頰劃過，她吸了吸鼻子，把淚水抹去，“我會辦妥當的，你放心，教育局那裏我有人可以幫忙。”
    “…嗯。”冉邁著僵硬步子來到女人麵前，抱住她發抖的身體，在耳邊低語，“真的沒事了，別擔心了，真的…”溫熱的呼氣摩擦著女人的耳廓。
    若火頓了一下，掙開冉溫暖的懷抱，揚起一張笑顏，“我知道了。對了，今晚飯吃什麼？我要好好準備呢。”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什麼都好。”
    “你真會給我出難題！”女人嘴上抱怨著，端著快要冷卻的咖啡離開。
    冉在房間裏聽到房門外一聲輕輕的：歡迎回來！
    “謝謝你，若火。”還有，對不起。
    冉黑色的睫毛顫抖著，把更加脆弱的淺色眸子覆蓋起來。
    他凝視著鏡子裏的自己，黑白交織，什麼都是模糊的。
    是淚。
    它，猖獗到停不下來。
    我們啊，總是說生活會好起來的，但，事實上沒有人能看得見未來不是嗎？
    冬季過去了，一下子都忙碌了。
    不論是我，還是若火。
    他和女人一起吃飯的時間少之又少。
    莫名的寂寞填塞著空洞。
    冉一向不喜歡拖拉，一口氣做完全部的功課，把書全部壘成一摞扔進床的懷抱。
    他不以為然地蹲在瓦藍的靠椅上搖晃，不怎麼好看的腳趾蜷縮起來，偌大的黑鏡框顯從鼻梁滑落，他眯著眼直直盯著桌子上的電腦，一手在果盤裏隨便拿了一個半紅的蘋果啃起來。
    幾乎班裏比他還閑的人沒幾個。
    房間裏到處都是散落的書，細細碎碎的東西，他不愛整理，但也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
    三月桃花始盛開。
    冉討厭三月，也討厭桃花。
    特別是現在。
    ‘不知道現在那邊怎麼樣了…’
    他的腦子裝滿了回憶，總是不肯從現實中脫離。
    想到這裏，晃了神的冉衣眼前不經浮出一個畫麵，砂城澄澈的眼眸充斥著淡淡的冷漠，我在、他的身邊一起…
    冉衣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用手推了推眼鏡，還是笑得密不透風，沒有一絲間隙，沒人知道他弓著的脊梁僵硬、酸痛。
    砂城，就像隻高傲又膽怯的黑貓，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回憶真的能擊垮一個人嗎。
    後來什麼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