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中毒,就是這麼簡單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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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三更,月明,星稀,當然,小客棧裏燈火通明。
    “快快,去燒水快去燒水,越多越好!還有你,別傻愣著就你,趕緊的再去拿冰,有多少拿多少,要多少銀子都算公子賬上,全部拿來!”碧裙小丫頭半擼起袖子,站在上房門口,一手叉腰一手虛點,把一眾跑來跑去的各色人等指揮得是井井有條一絲不亂。
    店裏上到掌櫃下到小二打雜大廚洗碗工,有一個算一個,大半夜的全給碧鳶和紅鶩折騰起來,點燈燒水熬藥看火送水,活活把個隻住出去五間客房的小客棧鬧了個人聲鼎沸。
    “紅兒,針。”傾城坐在床邊,床裏裹著被子躺了個氣若遊絲的偽爹謝初晴,碧環站在一邊,眼淚汪汪的咬著小手帕。
    “趙恩公……我……我爹他……”
    “阿碧,冰呢,怎麼還沒送來。”傾城頭也沒抬,一邊利索的繼續下午的紮針大業,口裏還不忘指使已經指揮得渾然忘我的小丫頭,“還有熱水,隨時備著。”
    “公子,我去催冰。”紅鶩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輕輕在傾城耳邊報備一聲,還不待自家小姐答應,腳下就已經抹了十幾斤油了。
    就算是和小姐有仇的,也不帶這麼整人的唉。
    下午就給人紮了個半死,住下了還不算完,活活的用失魂香把人熏病了,再紮一次,還要灌藥,還要一會兒冰鎮一會兒熱敷……
    “這位……公子啊,要不還是……去請個大夫?”掌櫃的被一個小二撞了個滿懷,還來不及換下髒衣服,踉蹌著摸了進來,“您看令尊的病……”
    “你胡說什麼,鎮上的庸醫怎麼和我家公子比!”話沒說完,正在門口坐鎮指揮的碧裙小丫頭幾乎是瞬間扭頭,狠狠瞪了掌櫃的一眼,又低下頭去嘴裏嘟嘟噥噥的開始抱怨,“你去江湖上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家公子!”
    傾城眉頭一皺,丟了針端起藥碗,一手扶了謝初晴起來,一手就往人嘴裏灌黑漆漆的藥汁,“碧鳶,說夠了?說夠了就去看看,怎麼那貼藥還沒煎好!我說過那貼藥的藥效全在火候上,你倒有空在這裏瞎叫。”
    碧裙小丫頭頓時和個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恭恭敬敬的逼著手退了出去。
    傾城相當滿意的拍拍手,一直拿熱水浸著的毛巾馬上絞好了就遞到了手邊,順著接過來敷到已經確實奄奄一息的謝初晴額頭上,再一扭頭,白發蒼蒼的老車夫麵色平靜的站在自己身邊。
    “這……剩下的,可由姑娘來親自照看令尊了,熱毛巾敷過三次就換冰的,冰的五次再換熱的,記住,輪換順序切不可錯。”笑容僵掉後幾乎是馬上又恢複成先前略帶些傲慢的語調,傾城緩緩舒了口氣,起身走到門口,咳嗽一聲,“凡是今晚幫忙的,早上去紅兒那裏領銀子,一人三錢。”
    於是掌櫃的看向傾城的目光,從肥羊貴公子,切換成了好心的肥羊貴公子。
    他可以很確定今天晚飯時在廚房裏聽那兩個貼身丫頭說了八卦,這姑娘和她爹是公子路上撿來的,無親無故認識不足三個時辰,現在就能為他鬧個人仰馬翻,銀子和不要錢一樣的潑出去,不是心太好,就是傻缺。
    碧鳶小心翼翼的捧了藥上樓,恰好碰到傾城一臉疲憊的回房,趕緊又往邊上一戳,“公子,藥煎好了。”
    “記住,藥一定要趁熱喝,涼一點藥效都不好。”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傾城吩咐得相當鄭重,“還有,再拿一粒引魄丹出來,半粒隨藥服下,明天晚上這個時辰,再拿藥送另外半粒。”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屋裏守毛巾的碧環和戳在一邊的掌櫃的聽個清楚。
    碧鳶把頭點的和雞啄米一樣,進門時順帶不小心低著腦袋壓抑著打了個哈欠,“環兒姑娘,藥好了。”
    “我……我爹他到底是怎麼了?”碧環早在傾城出去的當口親自摸了謝初晴的脈,又急又亂,實在不像個正常人該有的,這下才急起來,“這藥管用麼?我爹下午還……嗯,還隻是風寒入骨……”
    明明下午還沒病的,難道真的是被亂針紮死的?
    “公子好心救你爹,你還不滿足麼?”碧鳶重重一頓碗,傾城口中那涼不得一分,熱不得一分,火候多不得一分,少不得一分的金貴藥,立馬潑出來了不少,看得碧環一陣肉疼,“江湖上多少人抬著金子銀子來求我家公子枕上一脈還不行……”
    “阿碧,你又胡說。”紅鶩恰到好處的進來,托著一個青瓷小瓶,止住碧鳶因為半夜沒睡好覺而不小心亂說走漏的身份信息,“引魄丹我幫你取來了,還不放進去,藥真要涼了。”又轉向已經再沒話好說的碧環,“我這妹妹心直口快慣了,心不壞,請姑娘見諒。”
    碧鳶接過瓶子,倒出一粒龍眼大小的褐色藥丸捏成兩半,輕輕慢慢的拿銀筷子夾了放入藥汁中,走過去扶起謝初晴,紅鶩端著藥碗緊跟而上,“環兒姑娘,忙了大半夜累了吧,公子剛剛吩咐了,剩下的我們來照顧先生就好,請姑娘去休息。”
    “哦……那,麻煩姐姐們了。”碧環四處打量打量,雖然說自己現在溜是一點問題也沒有,麻煩就麻煩在謝初晴還真是說倒就倒了,好歹也是自己騙他出來賺錢的,總不好讓他把最後的銅子兒搭進去買白布草席,錢一分沒賺回來還落一身病的自己又跑了,說出去也太沒所謂的江湖道義了。
    傾城躺在房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搭著床沿,少女的腳步輕盈而有節奏,推門的聲音也是輕輕的。
    果然是……他真生病了你就不會跑了,真好。
    傾城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慢悠悠的從房裏出來,碧鳶頂著不小的黑眼圈低氣壓的跟在傾城身後,怨念十足的看著大堂站在掌櫃的邊上嘀嘀咕咕的兩個趟子手。
    衣服上黑底金字鑲紅邊,左邊袖子書龍右邊袖子寫威,龍威鏢局的牌子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聲譽好。
    趁著下麵人還沒注意到樓上來的時候一甩袖子扯住碧鳶就溜回了房,直到那倆人一個去查房間一個去查後院了才慢慢悠悠的繼續晃了出來。
    “阿碧,那位先生病情如何?”一步一階走下樓梯,傾城邊走還邊側了側頭,不出意外的看到本來是奔上樓的趟子手又折了回來,縮在樓梯拐角裏尖了耳朵聽。
    “回公子的話,已經睡熟了,隻是溫度還有些高。”碧鳶從善如流的胡亂謅著謝初晴本來就是被她們折騰出來的病情,“環兒姑娘醒了個大早,說什麼也不肯吃東西,現在還在房裏守著她爹。”
    “唉。”傾城微微皺起眉頭,歎了口氣,“這又是何必,再倒一個,本公子可沒閑工夫去治心病。”
    “公子,我再去看看環兒姑娘。”紅鶩相當知趣的走上樓梯,“請公子先用飯。”
    傾城往下一掃,立刻衝紅鶩讚許的點點頭。
    好丫頭,不愧是跟著老姐的,位置安排的剛剛好,不遠不近,待會兒人來了既不會引起他們特別的注意,又方便自己觀察。
    屁股剛一挨到凳子,傾城就見自家車夫又顫啊顫的拐了進來,抬手依依呀呀的又比劃了一通。
    “阿公,公子有分寸的,那位先生治得好,我們接下來趕快一點也就是了。”碧鳶又善解人意的充當了一回傳聲筒。
    “阿公,去休息吧。”傾城見碧鳶開口了,白發車夫還沒走的意思,不由歎了口氣,“時間我會把握的,我知道那邊急,但總不能放著人在這裏不管……”
    車夫老頭兒終於心滿意足的顛出去了,傾城舉起筷子,又放下,又舉起,又放下,心事重重的歎了好幾口氣,看著滿桌子的菜,肚子咕咕叫的硬是沒動一口。
    “公子,阿公也是擔心您啊,您看那邊的事,還是……”碧鳶見傾城不快,自然換上一副憂慮模樣,瞟了一眼身後尖著耳朵的鏢局眾,欲言又止。
    “行了阿碧。”傾城皺起眉頭嗬斥一聲,“最近不說你,你越發的沒分寸了,難道我們就看著那位姑娘的爹病倒路邊袖手不理麼?平時怎麼教你的。”
    碧裙小丫頭立刻憂心忡忡的滿臉委屈相閉了嘴。
    所謂行走江湖必須學習之經典案例有三,一是遇上攔路搶劫如何扮演大俠救平民於水火再分文不取直接飄走。一是酒樓打探消息時如何在一幹路人背景牆中精準的篩選出自己所要了解的準確信息及盯準日後有前途的江湖少俠。再一則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弱質女流如賣身葬父慘遭調戲、夜路走小巷慘遭調戲、賣花姑娘慘遭調戲之類等等等等江湖經典調戲案例,而很明顯,傾城所要達到的目的就是第三條,會醫術的好心公子路遇走投無路的可憐少女賣身葬父出手相救,棄自己手頭重要的事於不顧,為嬌美少女停留客棧專心醫治可能的未來老丈人……
    “姑娘,姑娘,環兒姑娘!”依舊是一身白麻衫子的少女自房中紅通著眼奔出,身後追著個還端著碗粥的紅裙丫頭,本來就在盯著傾城看的兩個先頭兵立刻如同打了雞血般,其中一個的劍還已經半出了鞘。
    “趙……趙恩公,我爹,我爹他……他昨晚還能喝點水喘口氣呢,怎麼今天……今天就……我那苦命的爹啊啊啊……”碧環一把撲住正欲起身相迎的傾城,淚眼婆娑,話沒說完就接著嚎開了。
    昨晚明明看著還隻是昏迷和低燒,今天倒好,額頭滾燙還帶說胡話的。
    “這……公子,紅兒辦事不力,請公子責罰。”紅鶩扯了半天也沒把碧環從傾城身上扒拉下來,把粥碗往碧鳶手裏一塞,跟著也噗通就是一跪,“環兒姑娘一片孝心,紅兒解釋不周,請公子責罰。”
    “行了行了,本公子有說什麼麼?”傾城略嫌不耐煩的擺擺手,示意碧鳶把倆隻都拉起來,“環兒姑娘不必心急,令尊病勢來的迅疾,又拖了不少時日,本公子需得先用猛藥一氣疏通經絡,再慢慢為令尊調養身子,令尊能否熬過就看今晨,還是讓他靜養的好。”
    “趙恩公此話當真?”碧環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一雙水眸閃啊閃的盯住傾城。
    果然公子是肥羊好宰的,就是這倆丫頭擋前頭麻煩。
    “環兒姑娘,我家公子言出必行,從無半分虛言。”碧鳶擺出一副同情之色,摻上對自家公子的無上信任,和紅鶩一道把碧環架起來往樓上走。“姑娘昨晚也忙了一宿,還是去歇息一下吧。”
    傾城站直身子挺直腰板,擺足一副翩翩少年玉樹臨風的姿勢,直到碧鳶踩上最後一階樓梯才緩緩歸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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