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點深了，晚風自身後吹過來，繞上眼前白衣女子的發尾，衣訣飄飛。
    她似乎總愛穿白色。
    赤璃心想。
    他聽到她喚他，便停下了腳步，偏頭相詢。
    楚清曉見他停了下來，笑著問道：“你應該沒有忘記你身上的蠱毒並沒有完全化解，除了吃藥之外，還要每半個月施一次針吧？”
    “這個我當然記得。”赤璃答道。
    “那麼從明天算起，十三天之後你知道要去哪裏找我麼？”楚清曉問道。
    赤璃聽她這樣問，略一沉吟，答道：“你不是驀王爺的門客嗎？到時我去驀王府找你不就行了嗎？”
    楚清曉淡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十三天後你再去驀王府恐怕找不到我了。”
    赤璃冷冰冰的臉上閃過疑惑的神色，他飛快地瞥了一眼神態自若的淩驀然，皺了皺眉。
    他又派了什麼任務給她？
    “要不這樣，”楚清曉眸光微動，對著赤璃說道：“我們可以以‘君不語’作為會麵的地點，到了施針的那天你來這裏找我。你看這樣可好？”
    赤璃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大問題，也就點頭讚同。
    楚清曉得到赤璃的回複後，便轉頭看向淩驀然，笑說道：“到時候煩請殿下幫我們稍作安排以掩人耳目。”
    淩驀然溫雅一笑，點了點頭，說道：“你想這樣做也未嚐不可。”
    楚清曉見他同意了，便向他行了一禮，盈盈一笑，說道：“如此便有勞殿下了。”
    接著，她又轉向赤璃，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個錦囊給他，說道：“裏麵的鈴鐺名叫‘未央鈴’，原本是一對的，現我將其中一個給你，當兩個鈴鐺相遇的時候便會發出聲音，若然你找不到我，拿出來用便是。”
    赤璃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錦囊，拿在手上有點沉，輕輕一摸，發覺裏麵的東西其實並不大，他打開錦囊，將那個鈴鐺拿了出來，細細觀看。
    楚清曉給他的這個“未央鈴”與他見過的一般鈴鐺不同，這隻鈴鐺通體晶瑩透明，觸手處冰涼沁人，不知是何種材質所製。
    “你把‘未央玲’下方塞住的棉絮拿掉吧，我們來試試效果。”楚清曉說著，又從自己另一邊的袖中拿出一個錦囊，裏麵的東西同是一隻與赤璃手中一模一樣的鈴鐺。
    赤璃依言將鈴鐺的棉絮拿掉，他拈起係在鈴鐺上方的錦線，隻聽見“鈴鈴——”幾聲悅耳的脆響，那隻鈴鐺竟然無風自響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楚清曉手中的鈴鐺。
    楚清曉見鈴鐺響了，知道目的達成了，便又把棉絮塞回去，兩隻鈴鐺同時停止了響動。她對赤璃說道：“當兩隻‘未央鈴’相遇時，在大概一百米的範圍內便會有震動，距離越近，響聲便越明顯，到時候你憑著其發出的聲音就能知道我在哪裏。”
    赤璃點了點頭，他小心翼翼地將鈴鐺放回錦囊，而後慎重地收入懷中。
    “若沒有其他事，我走了。”
    “嗯。你自己要小心一點。別暴露了行蹤。”楚清曉囑咐道。
    赤璃瞳孔微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伸出手，想要幫她理理亂了些許的鬢發，突然察覺身旁有道冷冽的目光逼了過來，他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掃旁邊，發現淩驀然正含笑地看著自己，但是臉上神色不太友善。赤璃猶疑再三，終是放下了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踏著清波揚長而去，消失在一片燈光燦爛之中。
    楚清曉目送赤璃離開之後，暗歎了一口氣，又坐回原位。
    室內又變得寂靜無聲，剛剛一直在旁觀看而沒有說話的淩驀然抬眸看了楚清曉一眼，戲謔說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大方，連‘未央鈴’都送給別人。”
    楚清曉淡然一笑，轉了轉眸，看向他，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過了今天之後，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若然赤璃尋不到我，也就沒法醫治蠱毒。”
    “所以你就眼都不眨，就將世間難求的‘未央鈴’給了他？”不知為何，淩驀然始終糾纏在這個話題上，他緊盯著楚清曉，說道：“若然我沒猜錯，那兩隻‘未央鈴’應該是用靈幽穀特有的共鳴石所製，能在芙水國找到的不超過三對。”
    楚清曉垂眸，避開他清銳的目光，說道：“殿下果真是見多識廣，‘未央鈴’的確是靈幽穀所製，是方便我們師徒辨明身份使用的。”
    淩驀然聽她這樣說，眼神驟然一柔，說道：“也就是說你師父和師兄身上都各有一隻？”
    “嗯，是的。”楚清曉答道。
    “既是如此，為何你身上會多出一隻？”淩驀然問道。
    “這個問題呢……”楚清曉支支吾吾想要搪塞過去，一抬頭便落入淩驀然幽黑深邃的眸中，泛起點點漣漪。
    她突然失了聲音，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溫潤如玉的淩驀然。一片安然。
    夜色靜謐，跳躍的燭火看著那兩個打在牆上相對而望的影子，濺出了絢爛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