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李戎眼神打著仗，周遭都似無聲，忽然間，房簷上一陣奔跑聲，李戎驚得翻身下床，拿起呈架上的劍，護在我跟前。還不等我反應過來，窗子已經被推開了，朝外一看，正是梅如，他嬉皮笑臉地看著我：“哎喲，打擾二位好事了。”
    我沒好氣地罵：“你傻啊！跑這兒來不是自投羅網！”
    李戎猛然回頭瞪我，一副捉奸的表情。我瞪回去，正此，梅如已經摸出腰間的彎刀，一個婉轉的弧度，刀尖正朝李戎刺去。李戎靈巧躲去了，繼而抽出劍與之激戰。我在一旁看著兩個人從屋內打到屋外，等到分不清兩人誰是誰的時候，卻聽梅如的聲音傳來：“衛甄，趁現在快走！牆外的馬是我給你備著的！”
    我頓時回過神來，拿起包袱和爹的骨灰就要走，李戎卻猛然堵住我的路，他冷然說：“你敢走試試。”
    梅如卻是用彎刀刺來，我於心不忍，“你先打贏了梅如，再來和我說這話，成不？”
    “好你個衛甄，枉我來救你，你竟然還希望他贏！”
    “我…”
    真是難以辯解，梅如和李戎又是一番廝打，如果再不走，怕是幫兵就要來了。我係好包袱，爬上一顆樹，李戎的聲音從下麵傳來：“衛甄，你當真要走？”
    我腳下的步子有些猶豫，梅如又說：“死衛甄，是誰一開始苦苦央求我，要讓你自由的？”
    刀尖相觸的聲音越來越大，忽而聽得李戎說：“梅如，你若再與我糾纏，小心我殺了小倩！”
    梅如卻是冷笑：“哎喲，可不巧了，我這人就是花心，今天喜歡一個，明日又喜歡一個。那小倩是我以前喜歡的，你要殺便殺罷。”
    是誰說女人無情的？男人無情起來，亦是可怕！我不再猶豫，就著樹翻上牆頭，牆下一匹馬候著，我對準位置，猛然跳下去，正好落座於馬鞍上。牆內的打鬥聲一時響徹周遭，隻聽得李戎怒罵：“衛甄，你太讓我失望了！”
    梅如緊跟著說：“衛甄，你若不走，我連你一起殺。”
    我忍不住一個哆嗦，馬鞭一揚，毅然離去。黑夜裏，快馬加鞭，直奔祖墳，在道上混的都重視老規矩，受爹的影響，我自然也是這般。就算要逃，第一件事也是要將爹安葬好。我家的祖墳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想來李戎也找不到這兒來。關山之下，有一個偏僻的村落，那便是我爹的老家，家中有一個老宅子，裏頭住著我叔伯。
    趕到老宅時，天黑透了，叔伯見我這麼晚回來了，不由得問：“衛甄，怎麼這時辰來？”
    我解釋不了那麼多，拿出爹的骨灰，叔伯頓時明了，他隱含著淚道：“哎，早年就勸他別幹土匪這種缺德事，他倒不聽。哎…”
    重重地歎息聲擊得我心間墜墜得痛，我垂下頭，叔伯與我爹是一母同胞，爹做了土匪後，叔伯便與我爹老死不相往來，連我嫁給李戎的事兒都不知道。我從簡著給他說了我現在的處境，叔伯忍不住落淚：“苦了你了，丫頭。”
    短暫敘過舊之後，叔伯便喊了幾位本家堂兄弟為我爹連夜下葬。於夜間下葬實在不吉利，可我亦是沒法子，隻得這樣匆匆。月夜之下，墳墓挖好之後，爹的骨灰便葬在裏頭。叔伯走到我跟前說：“衛甄，給你爹磕頭。”
    我跪下來，給爹磕了三個頭，那刹，往事皆浮現在眼前。到如今，再說誰對誰錯都是枉然了，爹的死怪不得李戎，真真是應了那句——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我心下一酸，哭了出來，哭聲在村落裏回蕩，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要多悲傷就有多悲傷。
    叔伯將我扶起來，“衛甄，你現在處境不適宜留在這裏。你放心地走，待明日天一亮，我便讓人給你爹打一塊墓碑，再請個和尚為你爹超度。”
    我點點頭，依依不舍地看著爹的簡單的墳墓，對著叔伯和幾位堂兄拜別：“多謝叔伯和幾位哥哥相助。”
    “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叔伯從堂兄手裏拿過一個包袱，又說：“裏頭有些錢，你且拿著用。”
    我接過來包袱，卻摸得裏頭一張卷軸畫，不由得問：“叔伯，這是什麼？”
    叔伯想了想才言：“衛甄，那是你|娘的畫像，一直被你爹留在這裏。”
    我娘的畫像？這麼一說，我才憶起自己長這麼大並沒有瞧見娘的畫像，當下有些好奇便問：“爹為什麼把畫像留在這裏？”
    叔伯欲言又止，良久才說：“你走罷。若是有人追來了，就走不成了。”
    再多的疑問都被打回心底，我一一拜別他們，遂翻身上馬，駕馬夜離。途中，我盤算著該走什麼路才能避開那些關卡，此刻我深陷在關東腹地，要安然離開還真是不易。即便逃脫了，我知道，李戎遲早有一天還是會將我逮回去。
    思及此，我摸到胸口的玉，那塊羊脂玉是娘留給我的，爹曾說，這玉會保我平安，這又是何意呢？猛然間，我才發覺，自己已經被團團疑問所包圍了。
    沿著一條采藥人走的路，順利離開老家，接著便是到了關山的地界，站在山穀間，隱隱能看見奔騰的牡丹江，天際清明，圓紅的太陽漸漸升起，我下馬，立在山穀裏，威風襲來，衣帶飄飄，心也隨著威風飄搖，前方的路該如何走，我倒真是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