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第三十章:不堪看(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2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被鎖在屋裏有些日子了,沉香依舊嫋嫋而升,昏睡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就算清醒了,也是渾渾噩噩。李戎禁止所有人來見我,所以這一間屋子成了牢房,他自己倒是每日來看我,可相見了,也彼此沉默。他很多時候都張口想和我說我爹是怎麼死的,可我卻不聽,要麼倒頭就睡,要麼就到隔間避開他。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李非回來,他帶來了我爹的衣物,那些衣衫呈在我麵前,不過徒增悲傷罷了。我極力忍著眼淚,李非不忍看我,背過身去才說:“這是六弟的意思,想給你爹在京城立個衣冠塚。”
    我擦掉溢出來的淚水,不說話。李非又說:“你爹的死不能怪六弟,其實…”他像是要告訴我什麼,卻又不開口,我問:“其實什麼?”
    他回身看著我,“你爹是被流民殺死的,戰爭的時候那些流民一起衝上了寨子,又搶又砸,你爹為了護住錢財才被打死。六弟那時在戰場上,根本無暇顧及你爹,所以怪不得六弟。再說了,你爹本就是土匪,這樣的死法也算是他的報應…”
    我拿過桌上的茶壺朝他扔過去,李非靈敏一躲,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方才是要殺死我?”
    “可惜,被你躲過去了!”
    “你!”
    我瞪著他:“我爹是土匪怎麼樣了?遭不遭報應輪不到你來說!和你們這一大家子妖怪比起來,我爹簡直純潔無暇!”
    猛然間,他一巴掌扇到我臉上,他下手極重,痛得我一陣眩暈。耳間還是聽到了他憤怒地教訓:“你既是六弟的媳婦,那我便是你五哥,我就有權管你!”
    繞過他的身影看向外頭,再過些時候李戎大概就要回來了,我左右一思量,猛地掀翻了桌子。李非愣愣地看著我,我卻卷起衣袖,冷然說:“和我打一架!”
    “不可理喻!”他拂袖欲走,我卻揪住他的衣袖,伸手去撓他。尖銳的指甲將他臉上撓出血痕,他伸手來製止我,我卻又揪散他的頭發,高冠就此而落。看似打架,其實隻有我出手,他隻是製止我的動作。鬧騰的動靜越來越大,終於將更多的人吸引過來,梅如這個愛看熱鬧的,自然不會落在別人身後。
    梅如見我來真格的,趕緊拉開了我和李非,趁著那一刻,我小聲說道:“梅如,幫我逃出去!”
    他低眉瞧了我一眼,亦是小聲回道:“原來你鬧就是為了傳話。”
    “不止。”說著,我悄悄將一張絹帛塞進他手裏,絹帛上寫著逃出去的計劃,是我趁著李戎不在時琢磨的。
    這場鬧劇,終是散場。李非是帶著憤怒離去的,等李戎來我這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一臉的疲憊,像是不耐煩了,可問我的語氣卻很溫柔:“聽說你和五哥打架了?”
    “你既知道了,何必再問我?”我冷眉相對。
    他卻笑了,有些寵溺的味道:“知道五哥怎麼說你的嗎?說你是奇葩,世間獨一無二。”
    我忍不住在心裏翻白眼,說起‘奇葩’他李非才是,媚得跟女人似的,還喜歡老女人。正此,李戎忽然抱住我,他的手摩挲著我的臉,“衛甄,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我嗤笑出聲:“跟你這種蛇妖好好過日子?我豈不是找死?”
    他收緊雙臂,呼吸粗重,“我說真的。和我生個孩子,你若喜歡孩子,就多生幾個,到時王位交由五哥來繼承,我們便退隱別處,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自然也是好。”
    “你是妖,我是人,生出來的孩子是人還是妖?萬一都跟你似的,怎麼辦?”話出口,才知語氣是多麼的尖酸刻薄。
    李戎默了良久,才說:“我不是妖。”
    我不由得冷哼一聲:“妖怪都說自己不是妖。”
    忽然,他一把鉗住我的下巴,對上他的眼眸,才知他怒了,“你到底想怎麼樣?要我怎麼遷就你?你爹的死,我已經內疚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我要你去死!”
    他捏著我的手越來越緊,下巴一陣生疼。等我痛得要哭時,他才鬆開我,轉身一腳踢翻了凳子。看吧,他花六郎李戎真正的性格就是這般,惡劣,無恥,人渣。再怎麼裝柔情,都撇不開這些。
    我們不歡而散,趁他離去,我悄悄打探了一番,確認外頭無人便走向裏間。爹的骨灰與牌位在裏間供奉著,香已經燒了大半,我將骨灰盒搬下來,又從供桌底下撬開一方磚,裏頭藏著一個稍微小些的盒子,我將爹的骨灰轉移到小盒子裏,然後再原封不動的放好。若要逃走,帶著大盒子必然不便。
    離開的念頭越來越急切了,可是再急切也得忍著,我需要周密計劃。花六郎的名號不是白冠的,他自然是一等一的厲害,我隻能將各種突發情況都想一遍。最終想到了那個計劃,並寫在絹帛上給梅如,希望他不要辜負我。
    被關在屋子裏已經有不少天了,從開春到春濃,窗外的繁花一天比一天旺盛,美麗的景色也隻局限在這一方天地裏,真正是一座樊籠。
    李戎還會在沉香裏擱迷煙,我昏睡無度,整個人瘦了一圈,加之常常吃不下飯,頓時顯得像病入膏肓的人。他看不下去了,找來他|娘寧儀郡主來做說客,我強撐著困意坐起,看寧儀郡主不住地歎氣道:“作孽啊…衛甄,你就原諒戎兒吧。”
    我看著她,目光空空,像被定住的人,話也不曉得說。寧儀郡主與我無言相對,終於,我開了口:“為什麼李戎要娶我?他是妖怪。”
    寧儀郡主整個身子僵在原地,細細看去,她的手在顫抖。她咬住唇,快要見血了,隱忍的模樣十分痛苦。她終究是沒有告訴我答案,拂袖而去。
    我心裏頭亦不好受,明白自己是戳到她老人家的傷心處了。還要再想什麼,可身子虛晃,走路的步伐都是懸著的,見了那張床像看到寶貝一樣,一下子撲過去,又一次昏睡。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