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第二十九章:人歸後(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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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六郎,你到底算什麼東西?你拿我的命運當螻蟻?螻蟻都尚且偷生,你又為什麼要作踐我!”
    “李戎,你騙我!你說不會讓我爹上戰場的,你說你會保護好他的,可是他死了!我恨你!”
    “爹死了,為什麼不讓他入土為安,為什麼還要挫骨成灰?”
    夜雨裏,我不知問了多少個問題,問到嗓子發啞,問到我累得站不穩。可李戎依舊不吭聲,任憑我打罵,我終是忍不住,一巴掌甩過去:“你他|娘的,倒是說話啊!裝啞巴就能撇清關係了?”
    他緩緩抬頭看著我,眼睛裏疼惜。他伸手拉我入懷:“衛甄…我對不起你…”
    我掙紮著要離開,他卻緊緊抱著我,我放棄掙紮,“跟你說,如你願了。我來月事了,你不是要我幫你生小蛇嗎?我們現在就回房,走!什麼都如你願!”我使出大力氣,拉著他朝屋子裏走,途中有不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我。那些眼睛像針尖,刺得我心裏生疼。
    屋中的沉香嫋嫋而升,香氣四溢,小倩上前問:“夫人,將軍,是否要更衣?”
    我冷眉瞪過去,吐出一個字:“滾!”
    小倩識相地出去,屋門關好,室內沒有染燭燈,一片漆黑。偏偏今夜有雨,天色更為暗沉,他的身影隱在黑暗裏,落寞至極。
    我扒他衣服:“脫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力道有些重,我皺眉冷笑:“不都是你的計劃嗎?怎麼臨陣還退縮了?”
    李戎搖頭,聲音低沉:“我要的不是這樣。衛甄,你休息會兒吧,睡足了我再將事情說與你聽。”
    “聽什麼呢?爹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聽的?——哦,對了,你五哥曾經說,我們做土匪的殺人無數,終究是要遭報應的。”我頓了會兒,直勾勾地看著他:“那你說我這土匪的女兒,日後會有什麼報應?”
    話剛落音,李戎已經將我抱進懷裏,“不會的,你不會遭報應,若真要遭報應,我都會帶你承受了。”
    “嗬嗬,李戎啊,李戎,你又何必對我做情,是你多情,還是你別有所圖?我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娶我?”我掙紮著,他卻不肯放手,尖銳的指甲摳紅了他的手背,最終滲出血絲。他卻不肯鬆開我,“衛甄…你…唉…”
    真難得,竟然還聽見大名鼎鼎的‘花六郎’歎氣了。我不再說話,任由他抱著我,濕透的衣服與他黏在一塊,全身都是冰冷的,貼到他身上就更冷了。再冷,也敵不過心冷。沉香可以催眠,在它的作用下,我昏睡了過去。
    隔日醒來,我躺在床上,屋門緊閉,我掀開被子,朝外喊一聲:“小倩——”
    ‘叮叮’的幾聲響,接著好像是開鎖的聲音,等小倩推開時,我瞥見了門上那把大鎖。我猛然坐起,憤怒地質問:“他又鎖我?”
    小倩低頭,“夫人,將軍怕你要出走。”
    她話還沒說話,我已經摔碎了一個茶杯,將外頭貼牆偷聽的人嚇了一跳。我推開小倩,執意朝門外走去,卻見兩個侍衛迎麵攔住我,“夫人,還請回去,別讓小的們為難。”
    怔怔地看著這一切,是誰昨晚還對待我柔情的?怎麼一夜就變了?我恍然地立在原地,雨已經停了,雨珠順著瓦簷落下,滴滴答答,比起心律要平靜許多。一直躲在一邊的李暇偷偷看著我,眼睛裏有淚水,大約是替我悲傷。
    我退回屋中,看到爹的骨灰放在桌子上,轉身對小倩說道:“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她依言離開,自然是鎖上了門。我抱著爹的骨灰,像木偶一樣,眼中空洞。
    記得小時候,爹第一次將我放在馬背上,我那時還小,高大的馬兒將我嚇哭了。爹伸出一雙大手托住我的腰,一個土匪頭子卻笑得無比老實:“小衛甄,不怕哦!做爹的女兒,自然要比男子還要有膽識。”
    可我還是怕,不停地哭,一直哭到他煩了,爹才將我抱下來。自此以後,不停地哭就成了我對付他的招數。百試不爽。
    爹愛喝酒,也愛女人,也真心喜歡過幾個女子,那些女子都抱著要嫁給他的態度,可到了最後,爹還是沒有娶她們。我長大有問他原因,他滿不在乎地說:“不都說後母狠毒嗎?”真是個好父親,待我這樣好。即便他是土匪,是眾人口中的畜生、遭報應的對象,我依然覺得他是好父親。
    想得多了,不由得落了淚。窗邊飛來一隻燕子,兩粒眼珠盯著我,我終究忍不住失聲痛哭。燕子被我驚得飛起,小小的身影在青空下越來越小。我心裏問著:燕子,你去過關東嗎?你大約沒有去過…
    沉香依舊嫋嫋升起,透著白煙看這屋子,怎麼也不真切。朦朧間,像是看到爹,他站在夕陽下,對我笑著搖搖手。我有些困,揉著眼睛,睡下了。
    夢中又回到了關東,那兒的一山一水都在夢裏無限張揚,自己是快樂的,忘卻了一切煩惱。恍惚間,似有人執起我的手,冰冰涼涼的觸感還夾雜著熱乎。我猛然一睜眼,卻見李戎坐在我床邊,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邊,吐出一股熱氣。
    我抽開手,翻個身背對著他。身後沒了動靜,嗓子有些幹澀,我起身饒開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麵前的沉香已經成屑,隻剩丁點的煙升起。李戎從身後抱住了我,他的唇在我耳邊摩挲,低聲喃喃:“衛甄…衛甄…”
    我鬆開手裏的茶杯,清脆的碎裂聲,成了我對他的回應。他好像明白我的意思,抱得我更緊了。好一會兒,我終於開口說話,問得卻是:“你在沉香裏放了什麼?”
    他身子一僵,沒有回答我。
    “有迷煙對不對?”隻要燒了沉香,我就容易犯困,再傻也能猜得出是他在沉香裏動了手腳。我不由得冷笑一聲:“你不如放毒煙,毒死我好了。”
    他扳過我的身子,從正麵抱住我:“我隻是怕你難過。”
    我掙紮著推開他,下一刻又被他撈進懷裏,他按住我的身子,吻上我的唇。舌頭剛伸進來,就被我狠狠地咬了一口,血腥味充斥在我們之間,久久不得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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