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山沐浴 第十五章 走在合肥的淮河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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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九年春節過後,新學期剛開始,林業部和省林業廳來學校要一個班學生提前畢業,承擔國家的一項治理黃淮故道的緊急任務。曆史上黃河和淮河經常改道,導至大片豐饒的土地變成了荒蕪人煙的黃淮泛區,成了不毛之地,國家現在要采用現代林業的科學技術手段,讓它恢複昔日的米糧川和花果園,我的同鄉鄭寶光那個班被遴選中了,他們急如星火趕赴南京林學院,集中培訓,以便執行任務,陸續又有同學從各班抽掉出來到外地學習培訓,執行不同的任務。給人的印象是社會主義建設的各項事業都在大幹快上,似乎一天等於二十年,人材緊缺得不得了,急不可待。
不久,這種急如星火的用人態勢漫延來到了我的身上。一天上午,我們正在專心致誌聽課,教室門突然被推開了,隻見章根培老師和正在上課的朱堯圭老師耳語了幾句,待章老師返身退出課堂,朱老師對我和宛敏傑還有女同學王淑芬三人說,章老師找你們有急事,你們收拾一下書本和課桌,快到章老師那裏去。
我們三人走進章老師的辦公室,他開門見山跟我們挑明講:“學校已經研究決定讓你們三人去合肥學習造紙工藝與技術,將來回校辦實習工廠和承擔專業教學任務。你們準備一下,後天就動身,我和彭克順老師陪你們一起去。”
當年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到省城的機會,聽說赴省城學習自然興奮得很。由於這次赴省城學習直接導致了當年直接上大學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的錯過,至今每每想起,還懊惱不已,雖然後來我曾經在幾所名牌大學學習進修過,也“遊學”過清華和北大,但仍然感到有些許遺憾。不過,我們的教育費用是由國家全部承擔的,理所當然,國家指定你到那裏,就得到那裏,分配你幹什麼,二話沒得講,必須執行,頗似軍事化。
第二天在湯口汽車站買了五張到蕪湖的車票。第三日在章根培和彭克順(同屆同學,他此時已抽掉加入了學校的教職員隊伍)的帶領下,我和王宛傑、王淑芬等一行五人在湯口坐上了由屯溪經湯口至蕪湖的班車,下午四點來鍾,到達蕪湖。立即趕赴輪船碼頭,買次日到合肥的輪渡和火車聯票。
當晚就宿於離輪船碼頭不遠處的一家旅店,翌日天不亮就起床趕到濱臨長江的輪船碼頭排隊等候上船。輪船在長江裏逆流而上,大概在長江航行了個把小時,抵達長江北岸的裕溪口火車站,我們順利地搭上了途經合肥開往蚌埠的火車,這就是我生平第一次乘坐,自然感到很新鮮。那時身上沒有計時用表,隨時留意列車員的播報,大概是在十一點前後到達合肥火車站的。
出了火車站,緊緊跟在章老師後麵,坐上了公共汽車,轉了幾個小灣,不多時就下了車,步行了幾步路,穿過馬路一行來到長江路上的安徽省林業廳的大門口,上了幾級階梯,步入大廳,辦理了相關手續住進了林業廳招待所。
初次赴省城,人生地不熟,也沒有急著去逛街。到達合肥後第二天,章、彭二位陪著我們三人穿過長江路,踱過江彙大戲院門口,沿著淮河路一直向東,來到一家位於弄堂裏的安徽省商業廳造紙廠。大概章彭二位早已來過並和廠方負責人商議妥了,在參觀廠內各車間造紙的各道工藝流程和注意事項後,將我們分配到打漿漂白、製紙和供汽供熱等三個不同崗位上,並給各工序和車間的負責人作了交代。各崗位上的操作人員,他們的身份都是商業廳的幹部和職工。
商業廳造紙廠采用回收來的廢舊報刊書籍等作原料,利用單園網單缸造紙機,日產五噸幅寬一零九二毫米普通書寫用紙。當時紙張供應十分緊缺,無疑使得該廠的產品成為搶手貨,剛剛下機的大筒卷紙就被平板車拉走了。
我們三人各自負有使命。王淑芬以掌握打漿和漂白工藝流程為主,我以掌握抄紙工藝流程為主,王宛傑則以掌握供汽供熱和配電為主。打漿和漂白需要加入一定量的添加劑,如鬆香和高嶺土,這是造紙質量最重要的一關,它直接關係成型紙張的質量。將上道工序送來的紙漿經過園網造紙機,連續抄成為濕紙,並將其引入軋輥,經多道軋輥壓軋脫水,再引上烘缸,將濕紙烘幹,並進一步壓實壓平,成一定的大小標準的成品筒紙。供汽和供熱為園網造紙機上的烘缸連續提供熱力,保障濕紙幹燥成型成產品。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一直跟班操作,早中晚三班都輪流。將近三個月下來,淮河路來來去去也走了一二百趟了。王淑芬在班上是生活委員,又是團員,平日對我這個班長和學生會勞動部長的工作十分支持,這次又一同來到合肥學習,幾個月來在生活上又處處關心我,這個天生一頭橙色卷發,在四方臉上長著一對雙眼皮的明眸慧眼,帶著濃厚的廬江縣鄉音的姑娘,每當和我說笑時,總是仰起頭來望著我,帶著幾分清純的微笑,不免讓人產生起愛慕之心。趁休息的空遐,平生首次給一位朝夕相處的姑娘寫了一封情意綿綿的信,並親手遞給了她。這時心中十分急促地跳動著,耳朵也似火燒一樣發燙。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發怒了,將信交給了帶隊的團委書記彭克順老師手中了。你說麵上多麼難堪,好在我這封信稱得上是一封五六十年代革命青年的抒懷優秀作品,隻是犯了兵家之大忌,在沒有摸明情況下,沒有選準目標,遞到了一個不該遞送的青年女性手中,真是懊悔不已。彭老師早已成家,已是為人父母者。他對我說,這有什麼了不起,談戀愛怕什麼?願意談就談談,不願意談就算了。那時見識太少,還老是把此事擱在心上,直到後來學校的洪天宇校長夫人,團總支書記淩成華見到我還寬我心說,你這個人真膽小,寫封戀愛信還這樣怕,男女青年寫封戀愛信是天真地義的事嘛,有什麼好怕的?下次要看準些!
後來我才從其他同事口中獲悉,其實王淑芬她早就有了夫君,不過,這隻是個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以致我的鼻子莽撞到了牆上去了,令人啼笑皆非。她以她那種特別的方式向她的夫君表示了高尚的真摯愛情和對身邊同誌的真誠愛護,我從內心深處油然升起對她的敬佩和感激。雨過天睛,後來我和王淑芬的共事還是相當愉快的。一九六七年她在徽州地委黨校工作期間,我還鄉時還特地去拜訪過她,受到她們全家盛情接待,並在那裏做客遊玩了二天。
在商業廳造紙廠大概學習三個來月,每道工序和要領基本都掌握了,學校指令我們回校。在臨走前,又特地讓我留下來再到安徽造紙廠實習和考察一段時間。這次是省林業廳出具的人事介紹信。安徽造紙廠在淮南市田家庵,我獨自坐上火車趕赴淮南市田家庵。以前隻知道淮南是個煤炭基地,地下是個煤海,沒有聽說過還有一座現代化的造紙廠。造紙廠所用的原料有苧麻、破布、破麻袋等,采用幾隻大蒸球蒸煮漿料,多台打漿機在高速打漿,經過漂白和加了添加劑的紙漿十分潔白,幾台長網造紙機正在高速運轉著,濕紙經過一道道軋輥壓軋之後,引上相應的烘缸,經過多隻烘缸的紙張再連續經過幾道軋輥,引上卷紙機被卷成一筒筒大筒紙,吊機又及時將大筒紙吊裝入庫。這裏造出的紙是高級專用紙張,據介紹這家造紙廠那時不僅僅是中國僅此一家,而且在亞洲還是獨一無二的,難怪我進入工廠要查驗人事檔案和介紹信,進入車間要佩帶憑保衛部門發給的準入通行證件。
在田家庵實習與考察了二十來天,又回到合肥,把實習的情況向省林業廳分管此項工作的一位叫鄭天真的女同誌作了彙報。她的意思是首先要根據造紙廠的特點和要求,進行調研,抓緊做好造紙廠選址的論證工作。第二天,我就起程趕回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