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含苞.破繭 第六十三章 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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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瑄萌濛。”婧璃燕的表情,像是大理石雕刻的,“聽清楚,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婧璃燕!”瑄琪翯冰冷地眺望遠方,“她是我妹妹。”
婧璃燕一點兒也不給瑄琪翯情麵:“這些事,怪不得任何人,是瑄萌濛覬覦別人有說話能力,才下意識接受了雪迎的聲音。明子帝把她俘虜後,沒叫她普降酸雨,沒有酸雨就沒有血鼎,沒有血鼎,雪迎也不會……”
“不要說了!”瑄琪翯側過頭,把嘴唇咬出血。
婧璃燕偏偏不依不饒,轉到瑄琪翯麵前,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著:“姑且不論血鼎,在酸雨中有多少生命逝去!瑄萌濛一條命,抵得了那些無辜亡魂麼?”
瑄琪翯感到,腸子都攪在一起了。他想撕開胸腔,把內髒一樣一樣拉扯出來,以緩解來自於心底那種痛楚的糾結。
“哥……”瑄萌濛目似秋水,臉色微紅,“我睡不踏實,你來。”
瑄琪翯溫和地笑笑:“濛濛乖,我跟婧璃燕說幾句話。”
瑄萌濛咬著嘴唇,低下頭,用左手握住右手,用雪迎的聲音講到:“不要,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你是不是嫌棄我了?我曉得,一直以來,我都很麻煩,對不起……”
瑄琪翯被瑄萌濛的曖昧弄得無可奈何的,訝異之情溢於言表:“濛濛?”
“我,其實我……”瑄萌濛打了個冷戰,眼神透徹起來,“哥哥!”
瑄琪翯的心裏,仿佛一塊大石頭落地,卻濺起一片惱人的粉塵沙粒:“去睡吧。”
“好!”瑄萌濛乖巧地回了帳子。
“看到沒?她開始不對勁兒了。”婧璃燕悄然說完這句話,默默走開。
——
天鄉禁都。
明子帝召見子冰,準備迎戰駐紮離願海渡口的瑄琪翯。之後,他又來到雪迎這裏。這些日子,他天天都來看她。
兩人坐在屋子裏飲茶,明子帝忽然說:“還記得瑄萌濛嗎?”
雪迎稍稍遲疑:“那個跟我聲音一樣的,雨司主?”
“嗯。”明子帝拿起茶壺,給雪迎倒了茶,雪迎禮貌地用二指擊了幾下桌角,明子帝滿目溫柔地笑了。
雪迎端起茶杯,欣賞著蔓延開的茶色:“提她幹什麼?”
“她逃出去了。”明子帝觀察著雪迎的表情,“去找她哥哥。”
“哦。”雪迎無所謂地搭話。
“她的哥哥是,瑄琪翯。”“瑄琪翯”三個字,明子帝特意用了重音。
雪迎不慌不忙地喝著茶:“哦。”
明子帝的眉頭添了幾分躊躇,下意識地摸了摸左眼眼角的疤痕,這道新添的傷痕弄得他有點別扭。言小璽曾說,可以幫他去掉,但被他拒絕了。
“雪迎,還記得我把你從天牢帶出來之後的事情嗎?”明子帝繼續試探。
雪迎搖搖頭:“暮紫夕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再一睜眼,看到的就是言小璽了。”
明子帝身子往後稍稍仰著,很長很長地歎息了一口氣:“這樣啊……”
雪迎的表情是那麼坦然,一點兒都不像是發燒時昏睡在明子帝懷中,不停念叨著那人名字的柔弱女子,帶著一點點嬌羞,一點點貪婪。
明子帝猜,大概,雪迎的柔弱隻肯袒露給他看吧?那個眼角也有傷疤的人。然而,他,明子帝,絕對不允許雪迎和那個人再有任何瓜葛,一絲一毫也不行!
陽光,灑下來,照在雪迎光滑白嫩的皮膚上,溫如暖玉。
明子帝把雪迎看在眼裏,映在心裏:“其實,你丟了些東西。”
雪迎深深吞了口氣,垂下眼睛:“從在坐隱山醒來我就知道。酸雨不可能自己停,我從山崖上也不可能掉到海裏,從納音島乘船離開也沒理由劃到山上。”
明子帝輕輕搔著眼角微微刺癢的疤痕:“不想知道為什麼嗎?就這麼算了?”
雪迎用左手握住右手,透明的眼神,溢出無奈:“我問過,沒人回答。你出現在坐隱山,雖給我下了蠱,但,我也有自願隨你來的念頭。明子帝,你都知道的,對吧?”
“有些事情搞不清楚不是挺好嗎?就不會痛苦了。”明子帝的笑容在皮膚間散開,如春日下綻放的純白色罌粟花,白到耀眼。——罌粟,鴉片的原材料。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有存在的必要。”雪迎話沒說完,門外一陣急促地亂步。
“司主,明萬求見!”
明子帝稍稍挑了一下眉頭:“叫他去正殿等我。”
“這事不能等!”明萬推門一步跨進來,“冠鶻和暮紫夕……”
雪迎才瞄見明萬,就躥了起來,“哐”地磕在桌子邊上,腰間一陣疼痛。
明萬不知這丫頭怎麼了,在明子帝旁邊耳語幾句。
明子帝神情肅穆,轉為笑了:“這事交給我,萬無一失。”
明萬點點頭,退下了。
明子帝待明萬退下,關切地扶了冷汗直冒、臉色臘黃的雪迎:“這丫頭,怎麼什麼時候都那麼冒失?磕壞沒有?找言小璽給你瞧瞧?”
雪迎一直後退,一直後退,最後撞到床,癱軟下來,慘白的唇,戰抖著,聲悶如鍾:“……屠城的人……明子帝!他是誰!!!!!!”
明子帝用修長的手指滑過雪迎冷汗淋淋的臉:“他是我叔叔。”
“明子帝……”雪迎抓緊了床頭布簾,攥出死死的褶皺。
明子帝蹲下身,取過雪迎冰冷的手:“屠城的命令不是他下達的。你該懂,沒人能隻手遮天,我叔叔……”
“啪嗒”,明子帝的話沒說完,一滴很涼的眼淚,濺在他的手背上。
“死了,很多,活生生的,人……”雪迎多餘地強忍著,忍著,還是不能阻止眼淚噼裏啪啦掉下來,“那一堆堆屍體上,是他舉旗!”
明子帝把溫柔彎在了嘴角:“你要他的命麼?你要的話……”
雪迎縮起身,整個人埋在床角僅存的一片黑暗中:“你走。”
明子帝把沾了雪迎眼淚的手指放在唇邊,舌尖觸及到的味道是——苦,他把雪迎從床上拉起來:“雪迎……”
“別碰我!”雪迎的最終防線遊離若蛛絲,稍加觸碰就會崩潰掉,她高高站在床上,毫無表情地俯視著明子帝,“明,子,帝。”
“穿鞋上床,不幹淨。”明子帝笑了,媚惑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