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如淺月扶我進洞房時，公鴨般的嗓音響起“皇上皇後駕到——”我愣了愣，淺月說，“姑娘不必出去迎接，就當沒聽到好了。”
    我點了點頭，回到“洞房”裏坐下。
    淺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隻有淺如在房裏陪我說話。她有時找些堅果給我吃，再去端點糕點給我充饑。她一直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不知憂愁。在醉傾城待了十幾天，仿佛過了十幾年，看慣了背叛和謊言，這世間哪還有真情？
    “姑娘，天黑了，將軍也要來了，淺如就先走了。”
    “好的。”
    我甚至從沒想過要嫁人，我才十五啊。真是造化弄人，由不得人。
    又過了好久，有陣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門“吱呀——”一聲，許是他來了。然後是一陣急衝衝的腳步聲，“將軍，不好了，邊關急報。”
    “何事？”還是那天那般溫柔。
    “將軍快隨我來，程旭將軍剛趕回來，說是元兵犯我西城。據說，元兵有二十萬。”聽聲音慌忙，應該是真的很急吧。
    “好，邊走邊說。”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又恢複了一片寂靜，連蟲鳴聲都沒有。我自行解衣睡下。
    第二天淺月為我梳洗，挽了個貴婦人中時新的發式。看起來十分華貴，可是難掩眼中的惆悵，因此失了韻味。
    “淺月，你去準備準備吧。我想回醉傾城。”我卸下了雙飛鳳銜翠環釵，用一些指甲大小的蝴蝶純金花鈿代替。
    “是，夫人，奴婢這就去安排。”她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門口。
    “等等。”我插完了最後一個花鈿，“這些虛禮就不用了吧。”
    “夫人現在是將軍夫人了，要隨時注意身份，不可大意。您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瞧著，稍不謹慎就怕被人算計。”
    “那沒外人的時候就不用了吧。”我不依。
    “好吧。淺月告退。”
    我點頭。
    為了不讓別人抓住把柄，看見將軍府的車轎抬進妓院。我們先去的是一家出名的食樓，然後再換乘另一輛轎子去醉傾城。
    誰知翠雲姨娘早已在側門等著我了。一見我下轎，趕緊拉著我的手，“聽淺月說你今天要回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肯回來了。可還是回來了，翠雲姨娘可高興壞了。”
    “姨娘可是一大早就忙壞了？早知姨娘如此興師動從芷青就不會回來了。”我偽裝生氣，側過身。
    “好好好，芷青會為姨娘著想，怕姨娘破費。這姨娘知道，但是芷青頭回回來，總不能太寒酸了不是。”她攜著我的手往裏走，“咱們進去，總不能老是在門口站著吧。”
    我淺笑著點點頭。
    姨娘帶我回到我之前住的“如月閣”，如月花依舊在綠草堆裏叫囂，顯示著帝王般的霸氣，隻是這名字太過媚氣，但不影響它的氣質。
    我們在床沿邊坐下。“來，給姨娘說說，將軍昨夜待你好嗎？”
    我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將軍昨夜隻是推門。”
    “未入嗎？”她帶著一絲緊張。
    我點點頭。
    “這事怎麼回事啊？”她有絲慍怒，“雖然自青樓出身，可還是清白的姑娘，這一點他不是很清楚嘛！”
    “姨娘勿急，”我拍拍她的手，“是邊關有戰事，必須要他去解決。你也知道的，他是將軍嘛，保家衛國是他的責任。”
    “也是，我也聽說了，皇上今天派兵守西城，但沒想到是派了剛成親的連誠將軍。皇上昨日不是參加了婚禮嘛，難道不知道新婚燕爾是不能拆散的嗎？”她的情緒稍稍有些平複。
    “姨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小心被人聽去。”我看了看四周。
    “放心吧，芷青。我把人都調開了。”她撥了撥我的劉海。
    “對了，”她一拍大腿，“有東西要給你。”她趕緊從梨木化妝盒裏摸出一個小紙包，“我叫人求了軟筋散的解藥，你快吃下吧。我怕你在將軍府遭遇不測，還是有武功的好。”
    我和水服下解藥，沒多久就感覺有股真氣湧起，稍稍調理，氣息就順暢了。
    “這我就放心了。”她把水遞給我，“再喝點。”
    我又喝了。
    “餓嗎？我叫人拿些膳食來。”
    吃了食。我們下了樓，在院子裏的葡桃藤下坐著乘涼。
    “芷青，你聽說了嗎？皇上又納了德妃。”
    “沒有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喝了口菊花茶。
    她拿了葵花籽磕著，“就在昨天。皇上參加完你與連誠將軍的婚禮，回宮的途中遇刺了，就是德妃以身為皇上擋劍，還受了傷，皇上就封了德妃。”
    “還好皇上沒事，不然就動搖軍心了。”我說。
    “可不是嘛，據說德妃長的是月宮那舞長袖的姮娥仙子。不過呀，照我說，那都是虛傳，隻有我們芷青才是能戴上如月花的仙子。”
    “姨娘休要取笑我。”這話是十分中聽的，我以衣袖掩口偷笑。
    “姨娘說的可是真話。再說了，姨娘什麼時候唬過你？！”她表情十分嚴肅認真，還撅著嘴，煞是可愛。
    太陽已漸漸西去，天邊僅留下了一片似血的紅霞。
    跟姨娘告了辭，她還送了我一大盒桂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