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紅之扉 第12章 Grunewa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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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我的身子頭朝地墜落,在昏暗的通道裏發出輕微沉悶的聲響。
門緩緩打開,有人抓著我的後衣領,把我拖入了門中。她的動作有點勉強,我與地麵產生的摩擦增加了她的搬運難度。
沒有開燈,裏屋是黑的。記得今晚的月色不錯,窗子卻透不進一絲光芒。
我被放置在軟軟的沙發上,而她不見了。
不久,她回來了,手上多了一把美術刀。
“對不起。”
她低聲說著,在我的身邊坐下,用刀片不深不淺地劃開了我的皮膚。動作比較生澀,看得出來是第一次。
有溫熱的液體流淌出來。我依稀記得這是什麼。
對了,這是我的血。
她放下刀,抓住我的手開始埋頭吸食。因為未觸及動脈血管,血的流速很慢。但多了一個外界的吸力,我感到我的血正在快速流逝中,連僅存的一點神智都被吸走了。
包圍我的黑暗剝奪了我對外界的感應能力,手上麻癢的觸感倒愈發清晰。
她的動作很小心,發出的聲音不大。
我不覺得可怕。失去了就能補回,就是血液再生係統的奇妙之處。擴大來講,人的身體就是個不可思議的謎。
我唯一所想的便是,她最後到底跟我說了一句什麼話。
※※※※※※※※※
早上8點,西山雨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
有了前車之鑒,迷離的意識回到現實後,他第一舉動便是檢查自己身處何方。
相處時間不久,但已有印象的寫字台、米黃色窗簾、床尾板……幸好,還在自己的房間裏,西山雨鬆了口氣。
做了一個夢,夢到他被森曉風騙去了她家。可是那個時候他早就意識不清了,不可能會記得在昏迷期間發生的事。
或許這些影像根本不是實際的存在,而是他在得知自己被森曉風吸血後做出的幻想。
西山雨發愣中,如果不是一個急促的鈴聲打斷了他的神遊,他會在被窩裏坐到9點多。
好吵,是電話鈴,大早上的誰會給他打電話……
隨即,西山雨反應過來他其實是被這鈴聲吵醒的,即是說這電話響了有段時間了。他一躍跳下床,急匆匆地奔去接電話。
瞟了眼顯示的來電號碼,在舉起話筒的前一刻,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喂喂?”
“原來你沒死啊?!”
一個怒不可遏的清亮聲音穿刺了聽筒的薄膜。
“賀纓子,早上好……”西山雨明顯底氣不足地回應。
“早你個頭啊!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8點20分來著。”
在這個點起床,意味著瞬間移動去學校也趕不上上午第一節課的預備鈴了。
轉學頭兩天就有兩次無故曠課,一定能給老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罷。反正遲到這麼久了,還是別去了。
“賀纓子,我今天還是不舒服,麻煩你幫我請個假啦。”
“阿雨你真的身體不舒服嗎?可別騙我,敢騙我我就告訴你爸嘍。”
“真的真的,明天我保證一定去上課,拜托啦~”
聽筒那邊陷入沉默。
“賀纓子?還在嗎?”
“阿雨,你到底得了什麼病?”
“我沒有得病,真的隻是身體不舒服,會影響到正常上課的那種。”
製造曖昧模糊的借口,但總不能說自己貧血了。若再被追問貧血的原因,他就不知如何回應是好了。
最後,賀纓子妥協了:“請假還是你自己去請吧,學校的地址你都知道了。開學至今你連個臉都沒露過,會給老師造成不好的印象的。真搞不懂你,你到底怎麼啦,兩天前你還是好好的……”
“唉?要自己去請假嗎?打電話不行嗎?”
“你既然能接我的電話就該有走到學校的力氣吧?麵對老師,表現得有氣無力一點,再誠心一點,假條就能開出來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是我我就會不爽。”
那是你的個人感覺吧,西山雨心想。
“嗯,我知道了,Byebye。”
掛斷電話30分鍾後,西山雨出門了。
不可以過多麻煩別人,他還是得親自出馬。
這是他第一次去東高。
東高與安深社區隔得不遠,用走的就能到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出處,但所謂沒有翹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再者,自己目前的狀態確實無法專心上課。
社區門口有家供應早點的路邊攤,西山雨在那買了點煎餅,邊走邊吃。
從社區出發右轉有一個十字路口,筆直往前穿過兩條馬路再過一座橋,就是東高了。而中間的分岔口,座落著一家近日被警方封鎖的大型露天體育館。
西山雨在體育館的電動門門口放下腳步。
在被吸血後初次醒來,賀纓子來看他,閑聊中提過在她去學校必經的路上有一家體育館昨天晚上發生了兩起殺人案。其中一起是近來的連環殺人事件的延續,另一起的當事人竟是個警察。西山雨上學跟賀纓子走的是同一條路,那麼就是這裏了。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館內紅色的塑膠跑道、綠化帶和觀眾席。今天的天氣很好,暖暖的陽光把場子照得明晃晃,就算沒人也不覺得冷清。實在無法把這一祥和的場景與殺人聯係在一來。
西山雨不自覺地憶起了那個把森曉風的手折斷的男性吸血鬼。啊,說起來,前天晚上,也就是體育館出事的晚上,他正帶著森曉風奔逃。
同一個時間點,卻可以在不同的地方上演不同的戲碼。
“在看什麼?”
聽到耳畔有人叫他,西山雨側過頭,見一個戴雷朋墨鏡的男人悠然自得地站在他身邊。
他對此人毫無印象。
“你是……?”
那穿著一身黑的男子觀望了體育場內一會,隨後摘下墨鏡,露出一雙但凡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的冰藍色眼睛。就跟前天晚上西山雨目睹過的一樣,他無形中有種囂張的氣焰。
“……”
“現在有點印象了?”格呂內瓦爾德笑了,指指貼在自己右眼角下方的創可貼,“你看,這個還是你的傑作呢。”
格呂內瓦爾德,奇怪的名字。
“格呂內瓦爾德?”
“是我。”格呂內瓦爾德把墨鏡重新戴上。
又靜默了兩秒,西山雨跟著變得混亂的大腦語無倫次起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現在不是白天嗎?為什麼你能、你能……!”
“因為我不是吸血鬼。你這家夥,果然也把我當成了吸血鬼。因為我不是吸血鬼,所以我自然可以在白天出來走動,這是常識。”
“……”
“還不信的話,你可以親自來驗明一下。”
格呂內瓦爾德朝西山雨伸出一隻手腕,掛著不明的笑容看著他。
西山雨滿腹狐疑地盯著這個男人。不過,如他所看到的,這男人此時完好無損地置身於太陽底下,就是人的身份的最有力證明。
他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原來他不是吸血鬼,原來是自己搞錯了。
那麼,第一次碰到他產生的強烈的直感反應是怎麼一回事?直感也有錯誤的時候嗎?有出差錯的例子,他還從未聽到過。
像洞悉了少年的疑問,格呂內瓦爾德說:“放心,你沒問題,你又不是第一個搞混我身份的人。”
“莫非……以前也有人,把你誤認為吸血鬼?”
“不是也有人,是所有見過的我的人。”
為什麼會把我跟吸血鬼混為一談我不清楚,你理解為我身上有跟他們相近的氣味好了,或許我身上其實流有一點吸血鬼的血呢,他說。
“這絕對不可能。”西山雨正色道。
“我開玩笑的。”
西山雨悶聲不響,隻有緊緊捏著沒吃完的煎餅。手裏突然一空,他一驚,抬頭,隻見格呂內瓦爾德正在細細咀嚼他的煎餅。
吃完後,格呂內瓦爾德問一臉僵化的西山雨:“這個味道不錯,叫什麼?”
“……這叫煎餅。”
“煎餅?就是用火烤的、在上麵加洋蔥的煎餅嗎?”
“你說的那個叫披薩吧。我指的煎餅是……唔,慢著,你吃的是我的早飯。”還是我沒吃完的早飯。
“所以這到底叫什麼?”
“煎餅!”
格呂內瓦爾德用手捏著下巴,喃喃自語:“我懂了。”
西山雨覺得他根本就沒懂。
“喂,小子,”格呂內瓦爾德又拿出一張字條,“沒事的話就帶我去這個地方。”口氣自然得好像給他領路原本就是是西山雨的分內之事。
“不行,我對這裏不熟,我才搬來不久。”
“先看了再說,總有一兩個知道怎麼走的地方吧。”
西山雨接過被揉得皺巴巴的字條,仔細看了遍。
被說中了,這個地方他認識,因為就是他居住的社區。
“我剛好認識……”
“正好,現在就帶我去。”
“等等,你要去做什麼?”
格呂內瓦爾德聞聲,嘴角勾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帶我去,我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