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紅之扉  第10章 午後三時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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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點的陽光很溫暖。
    流動的空氣中,帶點詩意的金色。
    我置身於爛漫的花田之中,忘記去端詳雛菊的可愛姿態。
    我的目光,全被一位少女吸引住了。
    花田中有一個背對著我的少女。她穿著類似於修女服的裝束,有一頭白色的碎發。在漆黑長裙的反襯下,她的發色更顯稀薄,好像化作了透明。
    雖未見過她的臉,但應該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因為我從前見過她。
    她看起來離我很遙遠,但又觸手可及。我不知道如何才能使她回頭,就靜靜地立於原地。
    忘了時間是怎麼流逝而去的,她的身姿逐漸變得飄渺,就像玻璃上的水汽蒸發。
    好可惜,難得再見到你,結果你又要消失了嗎。
    似乎感應到了我內心的惋惜,名叫摩亞的少女側過身來,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側臉。
    還是這麼美麗,就跟當初一樣。
    “好久不見。”
    她對我輕聲低語,笑容宛若鮮花初放。
    然後,我淹沒於絢爛的色彩之中。
    ※※※※※※※※※
    下午三點的陽光正好。可窗戶用厚實的毛毯封死了,屋子裏就顯得有點暗冷。
    “……”
    阿雨從漫長的昏睡中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毫無印象的房間,毫無印象的吊燈,毫無印象的女人。
    坐在他腳邊的椅子上織打毛衣的女人見他睜開了雙眼,給了他一個溫柔至極的微笑:“下午好。”
    “下午好……”
    阿雨怔怔地望著這個漂亮得過分的女人。他的意識還有點混亂,就借助雙手的支持坐起身來,一條棉毯從他身上滑落。掌中的觸感又鬆又軟,原來他正躺在一張沙發上。
    這裏是……?
    好像早就料到阿雨的疑惑,女人不緊不慢地說:“這裏是森曉風的宅邸。”
    森曉風這三個字開啟了阿雨的記憶存檔,讓他逐漸想起醒來之前發生的一切。
    不,應該說在他被森曉風擊暈之前發生的事。
    晚上,他睡不著就出來跑步,遇到了一隻吸血鬼和森曉風。曉風受到吸血鬼的襲擊,他帶她逃跑。之後曉風請他陪她回家,他答應了。最後他陪她來到家門口,緊接著他的視野顛倒,腦袋狠狠撞在地上,就失去了意識。
    ……原來那丫頭把他帶回家是別有用心。
    “唔呃……”
    大腦根部傳來一陣像被石塊砸中產生的痛楚,告訴阿雨他所經曆的真實性。在最後一環他確確實實受到了曉風的偷襲,就此昏迷到現在。
    阿雨下意識地撫上頭部,摸到緊緊包覆在頭上的白色繃帶。看來曉風不僅把他弄暈,還幫他包紮好了呢。
    那當初幹嘛還這樣對他?就不能換個溫柔點的方式麼。
    話說回來,這個好看的姐姐又是誰啊。
    “嗯,請問……你怎麼稱呼?”
    “我叫克勞迪婭,是森曉風的保姆。當然,其實我的真正身份應該是她的代理監護人,不過我做的活更接近保姆的性質。”
    “嗚哇,有這麼好看的保姆啊。”
    “謝謝你的稱讚。”克勞迪婭莞爾一笑。
    阿雨不是存心獻媚,覺得好他就會大方說出來,因此他很容易博得別人的好感。
    “森曉風呢?”
    “她睡著了,就先不要打擾她了。”
    ……睡著了?
    “把、把我打暈,她還睡得安穩啊!”少年欲哭無淚。
    “我先代她向你賠禮不是。等她醒來,她還會再道歉的。如果你仍感到不滿,我們會盡力償還你的。”
    “我不是在意這個。我就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樣對我,總該有原因吧。”
    克勞迪婭沉思一瞬,放下毛線針,輕柔地握住阿雨的左腕,托起。阿雨這才注意到,不隻腦部,他的左手臂也纏繞著繃帶,皮膚與紗布間夾著一大塊棉球。包紮很好,沒有血滲出。但他僅憑手肘內側傷口殘留的感覺,就意會森曉風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森曉風吸了他的血。
    “……”
    克勞迪婭把他的手放回,臉上帶著絲愧疚:“抱歉,沒有征得你的同意。”
    阿雨用右手按住腦門,落入了沉默。
    他有他的自尊。
    雖未造成致命傷害,但被吸血這一行為早已侵犯了他的自尊。
    原來是這樣,先斬後奏,昨晚帶他回家就是為了等他昏迷後吸收他的血。
    阿雨揉揉眉心,讓自己提起精神。
    “森曉風的吸血方式,有點與眾不同啊。”他盡量用自然的語氣說。
    “我想,她是怕殺了你。”
    害怕殺人的吸血鬼……他猜得沒錯,那丫頭果然是個新丁。
    “她以前都是這麼進食的嗎?”
    “不,你是第一個。”
    以防產生誤會,克勞迪婭又補充:“我是說,你是她的第一個采血對象。”
    這叫阿雨著實吃了一驚。
    “等等,第一個?她第一次吸血?”
    “是的。也不知是在刻意忍耐還是根本就沒這種欲望,在你之前她一直處於絕食狀態。昨天是她的極限,所以會忍不住對你下手。真的很抱歉。”
    她的覺醒日在去年12月14日,克勞迪婭說。
    12月14日,至今超過兩個月了吧。這段時間裏她難道沒吃一點東西?這得靠多大的意誌力才能撐下去。
    但是,假如她真的是第一次吸血,他怎麼還好好活著?算上之前的絕食,她的記錄裏都沒死過人,這未免幹淨得有點不正常了。
    阿雨細細審視他手肘處的繃帶。
    傷口還有點疼,但已很微弱了。若不留心就感覺不到,所以剛醒來時他沒發現異常。
    比起用牙齒咬開,更接近於用刀片整齊地劃開。
    不辭辛苦地把他引到住所,在他意識不清時小心翼翼劃破他的皮膚,完後再幫他處理幹淨。她渴求的隻是他血管裏流的東西。
    “她抗拒殺人。”
    如果是不想殺人,就能有更多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得到血液的方法;如果是抗拒殺人,就會自動避開傷人的可能性,進而杜絕進食。
    忍受至今,直到昨日才迫於重重壓力下對他出手,那就是抗拒的表現。
    唯有此種理由,才能解釋得通森曉風的反常表現。
    ※※※※※※※※※
    那個人醒了。
    聽得清清楚楚,那個人坐起來的聲音,跟克勞迪婭聊天的聲音,在地板上走動的聲音。由此曉風得知他醒了。
    最後她還是沒敵過衝動。
    昨晚回來忍得很辛苦。雖然不想對那個男生開刀,但她沒餘力去找更合適的人選。假如他當初拒絕,自己說不定在藏身的地點就會對他下手,可那個男生也太好騙了。
    這麼說來,自己也該感謝一番他的粗神經。
    如果是克勞迪婭,會毫不猶豫地貢獻她的血管。她不想傷害克勞迪婭,隻好轉向關係淡薄的外人。
    這是她第一次飲血。因為是年輕人的血,味道不錯,不過沒之前她所被告知的那麼甘美。越到後來味道越淡,索然無味後她就停止了。
    第一次開葷,沒有經過掙紮猶豫,幹脆地鬆手了。連她都感到微微詫異。
    她甚至有種被愚弄已久的錯覺,忍不住在心裏說道:真讓我失望,血就是這種味道嗎。
    隨後,曉風下床,從衣櫥裏找出件夏天的T恤換上。
    曉風和克勞迪婭住在這棟公寓樓的頂層,附帶一個閣樓,她就睡在閣樓上。待她下了樓,隻見克勞迪婭在一張折疊圓桌邊收拾碗筷。
    “哎呀,太液下午好。”
    曉風像尊雕像般立於樓梯上。她環視了遍四周,這舉動是多餘的。她是聽到西山雨離開後才從房間裏出來的。
    “他走了嗎?”
    “吃完就立刻走了,我有挽留過他的。”
    “他不想看到我。”
    “是的,大概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吧。”
    “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吧。”
    曉風走下來,拿過擦布,幫忙清理桌麵。
    “看你的樣子應該沒事了,要不再多休息會?”
    “不用。”
    桌上堆積著三隻瓷碗,每隻碗裏都被掃蕩一空,僅剩一點清湯。
    “他的胃口很好,三份餃子一會就吃光了。”克勞迪婭說。
    克勞迪婭又下餃子了。以前就是這樣,看起來完美無缺的她其實對烹飪很不擅長,給曉風做的吃的都是超市裏的冷凍食品。而且有好多次,料很好的食物都能被她變出糟糕的味道。經過她的鍛煉,曉風的味覺也變得頗為遲鈍。
    吃得幹幹淨淨的……他真的很餓。
    實在是太冒失了。
    “克勞迪婭,明天之前給我換一張床。”
    “不用,今晚就能辦妥。”
    “好吧,在我回來之前請務必辦好。”
    “哎?晚上還要出去嗎?”
    “嗯。”
    把空桌擦幹淨,又報完新床的規格,曉風就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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