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紅之扉 第9章 Fight night(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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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分很多種。
為了一己之私殺生會遭到唾棄。但出於保護自己這種最原始目的而殺死對方,是可以理解的。
我是被迫的。
我的所作所為很正常,我隻是不想死。
不想死,我就得貫徹致死的行為。
我要殺了欲加害於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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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左手的少女由本能召喚出來的目的,漸漸由自保變質為殺死對方。她的本能操縱她全力以赴地襲擊對手。
所以,曉風每一次出手都仿佛是她的最後一搏。
唯一可用的右手還保留著手的形態,但其迅猛用大型動物的爪子形容也不為過。利爪的影子在空中一閃而逝,就有風被劃破的尖銳響聲。
“哦?開始認真了嗎?有趣!”
格呂內瓦爾德對森曉風的反擊嘖嘖稱讚。
與曉風無章法的猛打成鮮明對比的,格呂內瓦爾德的躲閃遊刃有餘。他不出手,僅僅是一味的防禦。曉風進,他就退,但大範圍還是鎖定在被殃及的攝影店前的一段馬路。
外行人也看得出格呂內瓦爾德在放水。表麵上是他被逼得節節後退,但他的步法根本擺明了他才是主導局勢的一方。甚至可以說曉風在哪個方位從哪個方向以哪種快慢出手,都是由他在無形中引導的。
這樣的曉風別說殺死他了,要碰到他的一根毫毛都是癡心妄想。
“我說,你究竟能撐到什麼時候?”
顯然,格呂內瓦爾德的戲謔之詞,大腦空白的森曉風是聽不進去的。
不久,失去興致的男人提腳踹中曉風的腹部,將她踢出起碼10米遠。曉風像個被狠狠拋擲的沙袋,在地上翻滾幾周,才停住不動。
“雖然你有時間,但我可沒功夫陪你啊。”
格呂內瓦爾德輕笑道。
“這次結束比我預計的快多了。以為你有多大能耐,結果隻會橫衝直撞。真讓我失望。”
嘴上說著失望,看上去倒挺開心。
“那麼,讓我結束這無聊的紛爭吧。你放心,我會讓你死得輕鬆點的。”
說著,腳步聲向曉風臨近。
曉風吃力地翻過身,仰躺在地。這次,她爬不起來了。
好痛,內髒被抽走的痛。
沉甸甸的大腦終於回複到了往日的冷靜。隨後,她感到全身像浸在了名為疲倦的湖水中。
我輸得徹徹底底。
我馬上就要死了。
被一個陌生的家夥不明不白地殺掉。
雖然這種經曆有過一次,但“我死了”這種認同感還是很稀疏,因為經常會有自己還活著的錯覺。
究竟是怎麼樣的感覺,這次我得認真體驗一番。
內心安定下來,她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格呂內瓦爾德的到來。
“喂!那邊的!!”
一個幹擾音阻隔了格呂內瓦爾德與曉風越拉越近的距離。反射性停下的男子正要尋找聲源,他的右眼下方幾毫米處就傳來一股刺痛。
是碎玻璃。把這種東西當做苦無投擲、並且劃傷自己的臉的,是一直位居二線靜觀其變的阿雨。
格呂內瓦爾德差點忘了有這號人物的存在。等他想起是那個跟蹤狂小子,密如星屑的晶體猶如風暴般向他的正麵席卷而來,據目測速度比子彈出膛慢不了多少。
格呂內瓦爾德躍開幾公尺,掀起黑色大衣護住全身。一陣連續密集的爆破聲後,萬物俱寂,他又側身,朝空蕩蕩的街道掃視一圈,再正視幾秒鍾前他所站立的位置。
地上亮晶晶的一片是玻璃碎渣。從密度和破碎程度來看,被這個刺中可沒有皮膚擦傷那麼簡單。
跟蹤狂小子和吸血鬼早已不見了。
“……跑得可真快。”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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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雨自始至終都沒有單挑格呂內瓦爾德的意願。他隻想幫助曉風脫離危險,為此投擲碎片引開格呂內瓦爾德的注意。
同一個種族的殘殺現象屢見不鮮,但是原本數量就稀少的吸血鬼搞窩裏鬥,阿雨就不得其解了。如果這會有分神的餘力,他真想好好做番研究。
“森曉風,你怎麼樣?”
阿雨問扛在他肩上的少女。在遇到格呂內瓦爾德之前的長跑及之後的長距離追蹤,已消耗了他不少體力,如今要帶個人逃跑就更辛苦了。不過好在,曉風夠輕,體重誇張得可以歸為零。
不久,僅存的體力如流水般快速流逝。阿雨堅持到來到一棟白色多層建築物後才停下。他帶著曉風藏身於建築物背後。
首先把肩上的人輕輕放下,讓她靠牆而坐。完後,阿雨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拚命喘氣。怕格呂內瓦爾德會找上來,他不忘把聲音壓低。
曉風此時也醒了。她睜著那對沒有光澤的烏木般的眼睛,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的左肩以下。
阿雨見狀,想了想,小聲問:“你的……”
“謝謝你。”
敷衍性的道謝後,曉風的臉默默別向左邊,不再理會他。
兩人被密不透光的黑暗所籠罩,營造出奇異的安心感。
“森曉風,剛才那男的是誰?”
“我不知道,他隻跟我說他叫格呂內瓦爾德。”
“好拗口的名字啊。”
繼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有液體滴落的聲音。曉風由手肘處撕開的缺口,違逆不住地心引力地往下滴血。
“放心,剛剛才開始的。路上沒留下血跡,那家夥找不到我們的。”
見阿雨怔怔地盯著她的斷臂,曉風用上報機器故障的平淡口吻說道。
“不是的,你的手,你的手可以接上去吧?”
這在曉風看來就是明知故問。
“當然可以。”
別說手了,全身被切成十多塊也可以接上去,比焊接還方便。
隻是可以粘合的隻有原為一體的部件。眼下她的左手早已丟失,想修複是不可能了。
“我去找一找。”
“……啊?”
“我去找找看,也許還留在原地呢。你臉色不大好就先休息,我去去就來。”
男孩的笑容坦然得好像這原本就是他的分內之事。
此時,曉風的眼睛終於因驚愕外拓了幾毫米。
“別說蠢話了。你知道嗎?你做的已經遠遠超過了。”
“啊?超過什麼了?”
“你根本就沒必要為我做這麼多。”
很想衝這人發火,但不想在無聊的事上消耗已剩不多的氣力,曉風改為冷然的態度。
“難道你希望我對你不聞不問?”
阿雨的口氣很明顯在驚詫“你傻啊?”。
因不知如何作答,曉風索性又別過頭去:“想送死請便。”
※※※※※※※※※
不知過了多久,阿雨帶著曉風的斷肢回來了。
經過長時間的思考,曉風接過她的斷肢,將前臂與上臂血肉模糊的切口合並。首先是修複,從外觀能看到缺處長出新的軟組織。內部發出堅硬物體摩擦的呲聲,那是骨頭再生。接著是融合,損壞的血管、神經係統及皮膚的末端像水溶液聚合般彼此銜接。
步驟結束,曉風鬆開托著左前臂的右手,機械地上下揮動了會左肢。沒有掉落。她再將掛在手腕上的前半段毛衣袖管捋去,露出了一條完整的左肢。手,前臂,肘關節,上臂,找不到一處修補或縫合過的痕跡。
並不是曉風長出新的左肢,而是她的左肢退回了被扯斷之前的健全狀態。
“太好了。”
阿雨露出欣然的笑容。
不管怎樣,曉風的手長回來了,不枉他再大老遠趕回去。
默默注視又變得完整的左腕,曉風突然問:“格呂內瓦爾德走了?”
用幾秒鍾時間將這名字與一張月夜下俊美的臉對上,阿雨說:“哦,放心吧,我回去他就不見了,一切順利。”
與格呂內瓦爾德的交集僅限十句話內,不過阿雨有莫名的自信,覺得他不會使暗招。
“西山雨。”
“……嗯?”
第一次聽到曉風叫他的名字,阿雨有半秒沒反應回來。他看到一直對他冷冰冰的少女垂下頭,小聲道:“我知道這有點無理,但是……送我回家好嗎?”
“哦,好啊,沒問題。”
他不假思索一口答應了。應該說麵對一個女孩子晚上一起回家的請求,原本保護欲就旺盛的自己是不會拒絕的吧。
她的傷剛愈合,我得護送她到底才行。阿雨隻是抱著這種單純的理念。
兩人離開臨時藏身地,在空蕩蕩的街道步行,叫住了一輛湊巧路過的出租車。在外人看來,曉風的打扮實在有點匪夷所思。晚上氣溫零下,她隻穿了條單薄的毛衣,袖管還長短不一,露出半截光溜的臂膀。所幸的哥沒對這對奇怪的組合產生懷疑,當然也沒過問此事。
“請帶我們去……”
“啊!”阿雨突然一聲怪叫。
“怎麼了?”曉風問。
覺得被司機聽到不好,阿雨挪近曉風,小聲說:“我、我身上沒帶錢……”
“我有,你隻管陪我回去就行。”
“要你付錢,那怎麼好意思……”
流暢地報完目的地地址,曉風的背沾上柔軟的椅背,接著進入假寐。
“應該的。”她在眼睛閉上之前說。
幾分鍾後,車在一家銀行門口停下。曉風從口袋中變出一張百元鈔給了的哥,說不用找了。目送車子離去,她示意阿雨跟上她。
“車費是不是付多了點?”
這點車程,怎麼也不用一百吧。因為惦記不合理的金錢數目,阿雨沒考慮曉風的話中深意。
“陪我到家門口好嗎。”——明明是微小的懇求式,卻有令對方斷然應允的力量。
“不多。”曉風走在前邊,頭也不回地說。
銀行後麵有一棟獨立發售的公寓樓,不需要通行證即可直接進入。阿雨跟著曉風坐電梯上了五樓,步入一條通道,最後來到502室的門前。
“我到家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原以為曉風會這麼勸他回去,而曉風一言不發地立於門前,渾然忘了在她後麵等她發話的男孩。
以為她隻是不舒服,遲鈍的男生探過頭去觀察像具停止運作的機械似的曉風。
事後再回想,實則從她主動提出由他護送她回家,曉風就有不對勁的跡象了。
漫長的沉默後,從湖水中緩慢浮起一個聲音:
“你真的,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