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紅之扉 第8章 Fight nigh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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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克勞迪婭滴水不漏地回絕送她回家的邀請後,居六蓮憋著一肚子氣回去了。他原想再套出點話來,自然是被那個女人識破了。
目前他掌握的情報是,常儀混入了另一隻吸血鬼,與此同時冒出了惡劣的殺人事件。在確定森曉風與整出事件不相幹後,他不得不懷疑另一隻。但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人證物證證明就是另一隻削去了別人的頭,所以僅憑臆想就去抓吸血鬼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如果是以前的話,居六蓮想,如果是在以前,他尚未被家族除名,他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剿殺吸血鬼。有沒有殺人也好,隻要是吸血鬼就剔除幹淨,奉行這種幹淨明了的信條比糾結於犯人到底是不是他(她)要爽快多了。
注意到目標已不知不覺從製造連環案的犯罪嫌疑人轉移為一隻素未謀麵的吸血鬼,居六蓮自嘲:什麼啊,到頭來你想除掉的還是那隻吸血鬼。
居六蓮很清楚,他不討厭他們,他甚至認為他們吸血天經地義。可拜過去的調教所賜,他一看到吸血鬼就反射性想排除。森曉風若沒有強悍的背景,在發現第三個犧牲者的晚上他若是初識森曉風,他說不定就送她歸西了。
直至今日,身上還殘留退魔役時期的印記的自己,仍是沒能擺脫他過去扮演的角色。被家裏人知道的話,一定會來一通冷嘲熱諷,所以他一直做出他已完全融入全新的身份的假象。
10點,居六蓮把車停在一家24小時經營的便利店門口的車位。8點之後店裏除了一名收銀員就沒人了,他是唯一的顧客。
拿了一紫色包裝的貓糧和一瓶水,付完賬,居六蓮從店裏出來。
便利店外是一條人行道,對麵是一個大型露天體育館,涵蓋占據1/2麵積的跑道和網球場、籃球場、健身器材、觀眾席。同樣的,8點之後也沒人了,黑乎乎的體育館很寧靜。
居六蓮把買來的東西放進副駕駛座,鎖好車,去了正對他的一排體育館護欄。從入口進入要繞半個圈。為了節省時間,他就翻牆進去了。
與跑道相鄰、用鐵絲網圍起來的網球場還亮著微弱的燈光,大概是保安忘關了。居六蓮邊盤算明早給粗心的保安提批評,邊向網球場走去。
他沒有閑情逸致大晚上的出來鍛煉,事實上來體育館一開始就不在他今晚的計劃中。他原本買好東西就要直接回去,而臨時折來這裏,是有原因的。
雖然直感退化,不代表就完全喪失。在接近感應物時,他還是能感覺得到。
隻有微弱的一點,總得去看個究竟。
來到網球場,鐵絲編織的門是開著的。裏麵的球場四個角各懸掛一盞燈,光源就是在立於入口的居六蓮左手裏側的那一盞。橘色的光線很亮,角落裏的鐵絲網像塗了橄欖油,亮晶晶的。
正因為光感良好,居六蓮不用特地靠近就能看見癱坐在角落裏的東西。
從肥大的身軀上的深藍色製服來看,應該是這個體育館的保安。頭被摘除了,與身下大麵積的血塘融為一體。血液濺得挺高,仔細看看,屍體上方的燈罩都掛著血跡。刺鼻的腥味充斥了網球場,看來是剛剛死掉。至於有多久,總歸一分鍾不到吧。
第四個犧牲者,與前三例一模一樣的殺人手法。
剛得知有新住民就遇到了苦苦找尋的凶手,並且剛趕到就出現了新的犧牲者,他頭一次交到這種運氣。
一直緘口不言注視著早已異變的網球場的警官,再也抑製不住的發出一聲笑。
“出來吧。”
他向對麵漆黑一片的草叢說。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早點出來認個錯為好。”
然後,居六蓮再次沉默,留給犯人現身的機會。
……看來還是不行。
放棄了等待,居六蓮突然俯衝躍至對麵一排鐵絲網的上限。借由高視角,他捕捉到一個在網與外圍牆中間的草叢上疾速逃竄的影子。
果不其然,犯人是吸血鬼。雖然理智告訴居六蓮還存在諸多疑點,但他已認定犯人就是那隻新吸血鬼了。
居六蓮甚至有點欣喜。既然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和吸血鬼是同一個體,那他就能夠名正言順擊殺吸血鬼。因為對方的另一身份,就是警方在尋找的犯罪嫌疑人。
殺人的既然是這種東西,就由我單獨履行捉捕和行刑的職責好了。我處決的不是吸血鬼,而是正常司法機構無力管製的罪犯。
跳下草叢的居六蓮在半空中飛出一把匕首。尖刀以近乎於子彈出膛的速度射向前方躲藏的目標,可在飛出的同時又彈了回來。
居六蓮有點後悔,身上隻帶了一件武器。
Maddog已經追來了。能引來騎士團的Maddog,想必不是省油的燈。在未摸清對手實力的前提下就擅自開打,吃虧的大多是自己。
不過,居六蓮早已掀開了一場對決,他就要奉陪到底。
正要把小刀當做回旋標再向空氣中擲去的居六蓮,見前方的人影突然翻進了網球場隔壁的籃球場。於是他當即踩上身體貼行的鐵絲網,從空中捷徑一舉躍入了籃球場。然後,他見有個靜靜佇立的人神色嚴肅地看著他。
輕鬆落地後,居六蓮不動聲色地回望眼前的人。他有一張中性蒼白的臉,一頭猶如黃金麥穗的及肩金發,不過從體格上還是能看出是個男的。
被那頭漂亮的頭發引去眼球,居六蓮差點跳過了此人像是從紅色油漆裏撈出來的右手。他散發著濃烈腥味的手就自然垂在大腿外側,沒有一分遮掩的意思。
沒有錯了,這就是克勞迪婭口中的新吸血鬼,同時也是近來四起刑事犯罪的始作俑者。
“打算束手就擒了嗎?”居六蓮問。
“你是禮堂派來的嗎?”金發男子問,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
“不是,我隻是一個警察。”
“……也對,我得償命。”他認命似的自言自語。
居六蓮覺得,問吸血鬼“你為什麼殺人”有點愚蠢。除了解決最基本的需求,也有純粹的為了殺人而殺人這種理由存在。但若是後者,對方偽裝得也太好了。
“你為什麼殺人?”最後居六蓮還是問了。
好像被問到難以啟齒的隱私,新吸血鬼麵露難色地垂下眼瞼。
居六蓮直直盯著對方,覺得此人有點眼熟。他有依稀見過的印象,但到底是誰,他還在努力回想中。就在他的記憶齒輪快速運轉時,對方說:“我不想殺他們。”
“不想殺他們,於是就捏爆了他們的頭。”
“不,那是意外。我知道我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但我確實沒有要殺掉他們的意願。”
“你的意思是,連續四次的過失殺人。”
“是的。”
居六蓮腦海中浮出一個人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把無辜者的頭顱像捏蘋果一樣捏碎的畫麵,冰冷的怒意迅速上躥。
“你可真是大言不慚啊。”
早料到會有此種反應,新吸血鬼選擇沉默。
“如果你是為了充饑而殺死他們,我還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你下次處理幹淨點,”居六蓮說,“可是,一個星期內有四個人遇害,這根本就是單純的殺人行為。事到如今你還用‘我不是故意的’這種借口來搪塞?在你的同類裏,我還沒見過像你這種不坦率的類型。”
“同類。”
新吸血鬼像台複讀機,重複了遍從中截取的兩個字。
一定要在今夜解決他。
為接下來的碰撞做準備,居六蓮手中的刀刃已泛出鋒芒。
“……確實,我是啊。”
新吸血鬼自暴自棄般在口中低喃,而後緩緩抬起沾滿血的右手——
居六蓮的刀被硬生截下了。
空手奪白刃,吸血鬼用手握住了切向其右太陽穴的刀刃。僅僅是一個動作,就奪過了利器使用的主導權,竟叫居六蓮無法挪動分毫。
吸血鬼握著刀的手心被深深割開,血泡冒出在安靜的球場內滋滋作響。不過,他不為所動的樣子就像他握的其實是一根小樹枝。
“既然我可以殺了那些人,我也可以這樣對你。”
大意了,居六蓮想,緊接著身軀在對方的手刃襲上他的脖頸的一瞬彈開。這下雙方的距離又一次拉開,而刀的使用權由吸血鬼把捏。
接著,被封鎖的籃球場內拉開了無聲的對抗戰。居六蓮不得不徒手擋下對方的白刃攻擊,可笑的是武器還是由他提供的。而對手握刀的技法,甚至比原主人還要純熟。暗色中刀光隱現,每一擊便帶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錯落有致地在雙方的分合之間起落。
鋒利的尖刀舞動,被麵若寒霜的金發男子演繹成一出觀賞性頗高的表演——隻要忽略被他攻擊的男人周身所飛濺的血液。居六蓮尚有不甘落後的速度,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在一點點減慢。被刺出不知第幾道傷口後,體力明顯不支的居六蓮盡力彈開一段距離,以爭取緩氣的時間。他四下尋找逃脫甚至反擊的路線,但都在對手強大的壓迫下一一粉碎。
不言自喻,那家夥占穩上風,亂動就等於提前了結。
怎麼說,那家夥真是厲害,跟他以為的隻會用蠻力不一樣。不過,既然能爽快淋漓地殺人,為什麼不給前麵四個人好看一點的死相,還是說這其實是他的惡趣味?
眼看著金頭發麵無表情一步步向他走來,卻還有心思想無關緊要的事,居六蓮再次深深體會到他的退化。不隻是個人能力的退化,心智也變得散漫起來了。
退化不可避免要遭到的結局,就是被淘汰。
清楚自身狀況,也做過被殺死的覺悟。但真的麵臨死了,居六蓮還是出現了一瞬茫然。還有未完成的事要做,他就得死在一個見麵不過一個小時的犯罪嫌疑人的刀下了啊。
……也罷。
居六蓮苦笑,繼而睜大眼睛,想把眼前的人看清楚點。
“你再站起來,就會被我殺死。”
金發男子用似乎帶著悲涼的聲音對他說。
那張臉,他一定在哪裏見過。不僅見過,他還知道那張臉的主人的名字。有一頭黃金麥穗般的頭發,居六蓮記得他叫做。
“……巴赫金?”
在意識被剝奪的前一秒,他終於叫出了那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