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紅之扉 第7章 Fight nigh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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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呼出的空氣變作朵朵白雲,曉風由此得知現在有點冷了。
曉風把手插在毛衣口袋裏,被牛仔褲裹緊的細直雙腿自然並攏,坐在路邊一張長條椅子上。背後是一家關門的婚紗攝影店。透明的櫥窗裏掛著幾條款式各異的婚紗,還有幾張宣傳用的結婚照。
再過兩個月她才滿18歲,而她卻像小個老太太,沒事便回憶過去的時光。她記得小時候她的夢想就是當新娘,穿美人魚造型的婚紗,在陽光下的草坪上任人觀望。新郎是誰她無所謂,她隻想當漂漂亮亮的新娘……
曉風甩甩頭,從沒完沒了的懷舊中回到現實。
夜晚褪去白天光鮮的外衣,所剩的色調更接近於曉風所看到的“現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曉風喜歡晚上,但重複看到的空無一人的街道仍無法歸為“熟悉的事物”。比如說她踩著的這條路,她有走過不止兩三遍的印象,但她仍不知道路的名字。名字既然是象征特定事物的符號,那就有它的意義,知道名字就是認識事物的第一步。
不管經曆過多少遍都在陌生的範疇內,難道萬物都是可有可無的嗎。
良久,感覺有一道露骨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曉風抬眼。
有個男人無聲無息地佇立在馬路對麵的站牌邊,笑謔的雙目明顯是在觀察她。
按理說這種距離,曉風不會注意不到有人在看她,所以她有點好奇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不,與其說是她發現了那人的存在,不如說是男人故意暴露自己,以便於她看到他。
在曉風頭一次反省自身的遲鈍時,他過來了。
“Goodnight,mylady。”
男子極具紳士風度地向曉風道晚安。他穿著線條簡潔的一身黑,與曉風一樣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黑色風衣的下擺隨著他悠閑的走步搖曳。
曉風出神地看著他。
這個人長得很俊美,從外表看是個青年,他的藍灰色的眸子比其外表更吸引眼球。那冰冷色澤的眼睛裏所傳遞的危險信息,在曉風看來宛若野生獵豹。
曉風選擇先原地不動。
男人在曉風的注視下,很快來到馬路隔側。他站著,微微俯視坐著的曉風。
省去開場白,他直接問:“我問你,你是吸血鬼嗎?”
曉風記得,有個冒失鬼問過相同的問題。
不知為何,從這個人口中聽到同樣的問話,曉風有點不舒服。她想來想去,覺得是這個人的態度太過從容了。還有,那對在曉風看來呈冷白色的藍灰色眼睛裏含著藐視譏諷的笑意,感覺就像她是一隻卑賤的螻蟻。
也許是她太敏感,但她有種被狠狠貶低的感覺。
男人沒有說過一個侮辱意味的詞彙,卻已侮辱了她。
“你是吸血鬼嗎?”
他覺得有趣似的又問一遍。
隻是在想不能向他低頭,曉風更用力回瞪他。
“好吧,我先作自我介紹吧,”理解錯了對方的意思,男人於是說,“我叫格呂內瓦爾德。好了,介紹完了,這是我的名字。然後你回答我,你是吸血鬼嗎?”
如果可以,曉風不想知道他叫什麼。不,她根本就不想看到他。
在剛自報名號的格呂內瓦爾德的身子微微前傾時,曉風一躍而起,穩穩落在攝影店的玻璃櫥窗前。
格呂內瓦爾德不知何時抽出的手撲了個空,把鋼管椅背破開了一個洞。曉風看到他戴著黑色機車手套。
沒錯,是的,她感覺得到。
這個男人出現的一開始便要殺了她。
“躲得真快啊。”
格呂內瓦爾德發出讚賞似的呢噥,接著縮回手,看向後背與櫥窗玻璃貼緊、全身處於防備的少女。因為愉悅,他的笑容更猖狂了。
曉風醒覺她把自己逼入了前後夾擊的境地。她一蹙眉,在轉瞬移至眼前的男人並攏的指尖刺入她的頸部時,向左全力一躍,方躲過一擊。
嘩啦一聲,鋼化玻璃碎了。
如果沒躲開,我的脖子就會跟那玻璃一樣開花。曉風想。
能感受到格呂內瓦爾德再也不加掩飾的殺意,曉風一點也不心悸。受過專業的體術訓練,她甚至能自如地躲避。雖有點吃力,但總不至於被空手戳穿。
很快,他出手速度很快,用肉眼捕捉都有點困難,稍一放鬆就完了。
他是誰?
格呂內瓦爾德……這個名字她沒有印象。還有這個跟惡鬼一樣的人,她也不曾見過。
無暇思酌突如其來的襲擊的緣由,曉風被迫專心於格呂內瓦爾德時快時慢的攻勢。漸漸的,她有點撐不住了。她的格鬥經驗原本就少,對手又強,別說反擊了,想在短時間內脫身也很難。當下之策,就是盡可能脫離對方的限製。
瞅準格呂內瓦爾德停歇的一瞬,曉風縱身跳到一盞路燈上,準備空出點時間緩口氣。然而她四下張望,卻沒找到身著黑衣的青年的影子。
——“啊啊啊啊!!”
夜幕中猝然迸發出少女淒厲的慘叫。
曉風從上空直直墜落,掉在地上,像具脫了線的木偶不動了。代替她立於燈盞之上的,便是她以為消失了的青年格呂內瓦爾德。
僅五秒不到的功夫,格呂內瓦爾德就宣判了勝負。
背對月光,格呂內瓦爾德高高俯視著蜷縮的少女,黑暗中他眼中的冷光分外刺眼。他一揚手,將拎著的東西甩了出去——那是自少女身上截取的半條左臂。
曉風的左臂自手肘一分為二了。
尚保留著痛覺機製,曉風自然知道她的手是被硬生撕下了。與印象中手指被刀鋒深深割破的程度無異,連綿不絕的痛楚還是叫她受不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使不出,她隻能在緊咬的齒間磨出令人憐憫的悲鳴。
“嗚、嗚啊……”
她睜大眼睛迷離地想,沒有了,我的手沒有了,被他撕掉了。
“森曉風!!”
一個憤怒洪亮的聲音,猛的拉回了曉風如細沙般流失的意誌。同時,格呂內瓦爾德一觸地,便迎上了少年噴射出怒火的眼睛。
阿雨一路追格呂內瓦爾德而來,費了不少功夫。
樓頂上的男人移動速度很快,中間阿雨跟丟過一次。等他再次找到格呂內瓦爾德,卻看到了令他眼眶欲裂的一幕。
“曉風……”
就在他要向曉風走去,一團黑影自格呂內瓦爾德手中飛出,落在他麵前。
頂端的五指僵硬展開,是條斷肢,手掌自肘的一段肌肉組織。切口過於整齊,血沒有大量噴出,包裹著斷肢的白色毛線料甚至沒沾上血跡。若不是親眼目睹,阿雨會以為這是件被廢棄的義肢。他怔怔盯著地上的殘肢,大腦一片空白,嘴唇開啟了,又閉上。
不以為意地瞥了一臉凝滯的少年一眼,格呂內瓦爾德又把目光轉向一動不動的少女。就在他向曉風靠近時,他被擋住了。
麵對麵,阿雨終於看清了他追逐已久的青年的容貌。是個相當好看的黑發男子,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雙琉璃般的眼睛。
然而,不論外表如何,阿雨對他隻有一個定位:不能讓他靠近曉風。
他很危險。
眼見格呂內瓦爾德一步步走近,阿雨惱於沒有可與之抗衡的武器。
雖隻有匆匆一瞥,但阿雨斷定此人很強,比他強得多。若是接下來徒手對戰,他會輸掉,曉風會被殺;但若有武器加身,阿雨就有壓製住他的勝算。
“讓開。”
格呂內瓦爾德冷淡命令道。
打不過他,總不能向他求饒。
“不讓。”
“我說了,讓開。”
阿雨咬牙切齒:“不行。”
格呂內瓦爾德嘴角微微上揚,玩味地問:“哦?你是她的什麼人?侍騎嗎?”
“不是。”
“敵人?”
“也不是。”
“難道是朋友?”
“……不是。”
“陌生人?”
“我認識她,僅此而已。”
“你認不認識她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最後說一遍,讓開。”
阿雨翻滾的怒意已逐漸平息。他腳後跟悄悄向曉風挪動,便於更全方位地護好她,像隻齜牙咧嘴護住幼犬的大狗。
格呂內瓦爾德收斂笑意,不摻雜感情,僅是單純地看著阿雨。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然後,他走了。
時刻為接下來的惡戰準備著的阿雨呆若木雞。這時,聽到身後的動靜,阿雨回頭,驚見曉風已站了起來。
隻剩連接著肩部的上臂。血受到地心引力,像未關緊的水龍頭裏滴滴答答的水。受到這種創傷,曉風對此也渾然不知,她像個機械人定定地站著。
曉風過於安靜的樣子讓阿雨莫名緊張。他輕喚了遍曉風,希望得到回應,但未果。他又碰碰她,這時曉風終於開啟了她的雙唇。
“等一下。”
無抑揚頓挫的聲音響在空寂的街道上。
話音剛落,阿雨失去了曉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