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兩個人的白色像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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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理澈推開門,將手中的深藍色禮盒放下,打開燈,坐在沙發上看著盒子發呆。­
    目光移開,又不由自主移回來,沒有聲音,所有光線都被深藍的顏色吸收殆盡。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打開盒子,視線在觸及到盒子裏的東西時,手指捏緊,身體輕微顫抖。盡管在打開盒子之前做過無數次的噫想,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裏麵裝的會是這東西,還是江允赫送來的,不可思議!­
    深藍色的單肩禮服,輕柔的絲質感,層次分明的薄紗,透明的水晶鑲綴,暗藍色高跟鞋,設計繁複,錯落有致。不風情但有恰到好處的小性感,不世俗多了些青春的甜蜜味道。深沉,年輕,是深夜裏的星光,璀璨奪目,光芒萬丈。­
    請帖壓在衣服下麵,蘇理澈打開請帖,看到連請帖都用深藍色當主色調時,忍不住笑出了聲,江允赫這小子還是很喜歡深藍,還是很喜歡這種暗沉但一點也不缺乏生氣的顏色。­
    可是自己明明沒有交錢也沒有說要參加晚會,這小子還是把請帖送來了,真是惱人!­
    坐著發了會兒呆,因為什麼聲音都沒有,窗外突如其來的雨聲便能聽的格外清晰。­
    北京的雨聲無論從什麼角度聽都跟四川的不一樣,究竟是什麼不一樣嗎,蘇理澈也找不出具體的差別。­
    想起昨天晾在陽台的衣服好像還沒收,匆忙關上盒子,跑到陽台去收衣服。­
    如果不是突然下雨,如果不是想起要收衣服,蘇理澈一定也不會發現放在陽台石台上的米色盒子。大小跟江允赫送來的差不多,但顏色素淨多了,綁著綠色蕾絲打成的蝴蝶結。­
    雨下的越來越大了,落在身上刺骨的冷,仿佛瞬間就能化成冰棱。­
    蘇理澈望望對麵範西桐家的陽台,所有的視線都聚焦在米色盒子上。
    靠著臥室的窗戶坐在牆角的毛毯上,因為溫暖所以安全感特別厚重。
    她捧著裝禮服的米色盒子,腳邊放著藍色盒子,怔怔地看著,這一怔就是好長久的時間。
    所有的東西,再漂亮的禮裙都不能夠勾起她的興趣,可是她在米色盒子裏發現的另一件東西讓她不得不猶豫起來。
    衣服上麵放著一張白紙,打開盒子時赫然就能看到,上麵是打印出來的曲譜,五線譜下麵用鉛字印出來的字體,句子是蘇理澈久違而且心跳紊亂的熟悉感。
    “你習慣一個人做夢
    習慣單人椅上的沉默
    你騎著一個人的單車
    永遠不承載多餘的快樂
    你擁有白色/純潔得像天空
    我在你身側/被黑夜包裹……”
    瞳孔緩慢緊縮,臉色由蒼白逐漸轉為不明所以的紅暈。
    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偷窺了一般,真讓人難過。
    他果然是個通透的男孩子,明知道她不會去,能找到讓她猶豫不決的法子。就是這一點,再沒有人比得過了。
    因為下雨和天氣過於低寒的緣故,藝術大廳的大門已經關上了,裏麵溫暖如春。
    蘇理澈收好傘,推開大門,在內門寬闊的走廊旁臨時搭建的一個前台,那裏坐著江允赫花錢聘請來的前台小姐。
    看到穿著黑色修長的束腰風衣的蘇理澈正把打開的大門關回去,外麵的雨聲噔時消失無蹤,“下雨了麽?”她問蘇理澈。
    蘇理澈收好傘,擦了擦衣服和發稍上的水漬,“嗯。”
    “你是蘇理澈嗎?”問話的女子其實沒有一點把握。
    蘇理澈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立在前台後麵的人,三十左右的女人,皮膚本來有點暗淡,可能因為化妝的緣故,才顯得有些活潑的神彩。/臉白白的,粉底厚重了一些,便蓋住了原來的血色。
    這樣的女人,北京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
    可是還好,臉色和潤,總算讓人看著覺得舒服和清秀。
    “你怎麼知道我是蘇理澈?”
    女人微皺的眉頭驟然舒展開來了,接過她手中的雨傘,“去換衣間把外套放起來吧,晚會都不知道開始多久了呢。”
    也不問她有沒有請貼,也不回答她的問題,仿佛就像是在等待一般自然、妥貼。
    蘇理澈還是將請貼拿出來,這張是江允赫送來的,上麵有學生會會長和他這個副會長的名字。
    走廊和樓梯間有稀稀陸陸的人走著,在樓梯間旁邊有兩間蠻大的換衣間和儲存室,男生女生是分開的。
    蘇理澈放好外套,整了整梳理得跟平時不太一樣的頭發,深呼吸一口氣,踏著堅定而穩持的步子朝二樓大廳走。
    二樓和三樓是連在一起的,構成一個很龐大的宴會廳,燈火輝煌,儼然就是上流社會或者是貴族學校的晚會。
    就算是貧民,隻要你穿上正式的晚裝,哪怕很廉價,可是你也可以像一個貴家子弟一樣享受紙醉金迷。/路過蘇理澈身旁的人有不少側過頭來,大多隻是輕輕眺眉,隻有少數幾個會露出驚詫的表情。那樣的表情是在看到蘇理澈的穿著以後才會發出的。/暖氣果然是個好東西,外麵冰天雪地,裏麵溫暖如春。
    輕輕推開虛掩的半扇門,裏麵輝煌的光線便迫不及待的湧出來,隻是一刹那的光明,所有的光線瞬間暗下去,天花板上的彩燈打出了五彩繽紛的光。
    因為光線的由明轉暗,蘇理澈的出現並沒有引起注意,幻燈的影子落在人身上能很快將原來的模樣扯遠,變得光怪陸離。
    是街舞社的表演開始了,所以把大廳裏的燈光調到了街舞場的樣子,除了舞台驟亮驟暗,其餘的全都被隱藏在光芒之下,暗淡無光。
    休息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範西桐像是知道結果似的,隻是匆匆掠過一眼,重又低下頭去,麵無表情。
    小吉故作鎮定的臉上顯出些憂傷。
    “還是沒來麽?”語氣跟黑夜一樣暗淡無光。
    “要不,你先準備上台吧,快到你了!”
    他看了看對麵鏡子中的自己,手指在白色西裝衣角上捏緊,唇角發白。
    “那個女孩對你是有多重要?”
    範西桐不說話。
    “你……該不是喜歡她吧?!”本來隻是一個玩笑,可是沒想到會查覺到這個問題,語氣漸漸變得鎮重起來。
    短暫的悲哀變成莫名的沮喪感,“完了,範西桐,連你也戀愛了,連你也成了愛情的俘虜,讓我們這些俗人還怎麼孑然一生?”
    範西桐仍舊不說話,蒼白的臉上染上一抹紅色。
    “她比江雯墨還漂亮還溫柔,氣質還要好?”
    仍舊不開口。有些東西在範西桐心裏早已有了結論,沒有辦法比的,但是並不代表沒有辦法選擇!
    “好了,我告訴你,她來了。”
    範西桐驟然回過頭來看著他,驚詫的瞳孔緩慢恢複到如初見時那個安靜地躲在牆角裏獨自生長的夏央花一般平淡。
    它不絕世獨立,它也不傾國傾城,但是它能悄無聲息地將青春鋪滿你目所能及的每一個角落。
    它不淡去,也沒有頂盛,它就在那裏,不來不去。
    你會感受到它的美好,但仿佛已經習慣這樣的距離。等你想要回身抓緊的時候,已來不及……
    大廳裏的彩燈漸次熄滅了,四道白色光束穿過黑暗的空氣射落到空曠的舞台地板上。
    再漸漸亮起一排起輔助作用的白燈,比最強烈那道光束暗了許多。
    整個舞台中央就亮了,光芒所及的地方呈現出一朵花的形狀,周圍有綠色的星芒般的碎花在最亮的地方盤旋圍繞。
    有那麼幾秒鍾什麼都看不清,燈光打亂了節奏,但很快又恢複平靜。還是那樣子,仿佛什麼都沒有變。
    可是那四道白色光束照耀的地方赫然立著一架暗木色的複古鋼琴,就是大型音樂廳裏才會出現的那種,是有多昂貴,普通人家用不起。就是北安這所學校,也是當寶貝似的供起來,專供大型的晚會活動或正式典禮用。
    男孩坐在鋼琴後麵,落在他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清明也越來越耀眼。
    從蘇理澈站著的地方望過去,隻見一張輪廓堅硬惟美的側臉,僅僅是一張側臉便已經成為最光芒萬丈的星辰。/安靜地坐在那裏,沒有動靜的時候,世界都仿佛寂寞了,就隻剩下他,用他的靈魂充贏著整個世界。
    雖然孤獨,雖然落闊,可是無與倫比!
    蘇理澈的嘴唇如同他安靜的神色一樣無聲地牽出一個自然的弧度,笑容在過去、未來、現在彌漫,漸漸淹沒了生命!
    他回頭往人群裏環視了一圈,因為除了他坐的地方其他完全昏暗的緣故,除了人頭瓚動的人群,他什麼也看不見。
    身後的樂隊奏起了前奏,聽那樂律,仿佛能看到清澈見底的湖水,和湖麵上綠意盎然的盛夏。但是一點也不炎熱和焦躁,那裏充滿著青春甜熟而又青澀、憂傷而又歡喜、落闊但是絕對不會趕走年少時的幻想,那裏都是回憶的味道,那裏藏著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那裏用輕淺的綠色和白色擁裹了整座城市。
    手指仍舊放在大腿上,不聲不響,任由時間和音樂做伴,寂寞地流去遠方!
    有一道白色光束穿越過人群,緩慢、緩慢,落到站在人群最後的蘇理澈身上,照亮了整個暗淡無光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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