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隻是相似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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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牆壁上掛著蘇理澈準備換洗的衣服,門窗緊緊關著,浴室內彌漫著濃濃的水霧,熱熱的,水流過身體,皮膚被燙得微紅。
門外有人按門鈴,隔著厚實的牆壁,她什麼也聽不見。
從隔壁院裏聽到聲響的範西桐打開大門看到一個白色修長的影子撫著蘇理澈家的院門喘著粗氣,腳踏車倒在地上,不停地按著門鈴,間或朝院內喊了幾聲蘇理澈的名字,聲嘶力竭。
“允赫,你找她幹什麼?”
“我有重要的事要向她確認,現在必須要見她。”
範西桐疑慮地皺著眉頭,走過去站在他身側,別過頭去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再望了望二樓緊閉的窗戶。
有種直覺是跟往日不同的,這家寂靜得讓人感覺根本沒有人住似的。可是範西桐下午還明明看見她回來了,離現在一個小時不到。天都快黑了,能去哪裏?
說是去上班,他剛剛還聽見她在廚房裏打翻了一個空鍋,而後她便在煮東西。
“會不會出什麼事了?比如煤氣中毒什麼的。”
範西桐看了一眼焦躁的江允赫,雖然在他眼裏他總是個傻透了的小孩子,可是,這時候連範西桐自己都不由得為這種可笑的理由而不安。
不可能,看起來,她是那樣一個細心的女孩子。
兩個人忽然都不說話,安靜得站在暮夜的暗風裏,什麼聲音都沒有了,這個世界。身體內的神經越來越糾結,望著大門的雙眼疑慮裏透著深淺不一的暗光。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危險,說不定她出去買個東西什麼的,等會該就回來了。”
江允赫點點頭,心裏的焦躁稍微減緩了一些,頹然坐在蘇理澈家的門口等著,仿佛就是下定決心非要等到她回來不可,連被自己一腳踹在地上的腳踏車也給忘了。
這樣一來,心便更覺得急得不得了了,非要馬上見到她求證事實,立即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心情才舒暢得了了。
範西桐撫起腳踏車,心裏便更加地疑惑,江允赫和蘇理澈從前根本沒有認識過,能讓他焦躁成這般的對於他這個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人來說,除非他是……喜歡上她了,否則還能是什麼?
“江允赫,你告訴我你到底找蘇理澈有什麼事?”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她,很重要就對了。”
“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範西桐說的底氣不足,江允赫卻聽得格外清晰,抬著頭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緊接著,便是院內二樓的某個房間重物倒地的聲音,伴隨著女生的尖叫聲劃破了沉暮的夜空。
這片天空下麵,有三個人的心同時不安地跳動著,感覺快要衝出來的炙熱包裹了全身。
江允赫用力撞了撞大門,疼了肩膀,他回過頭來看著範西桐,範西桐把腳踏車推到牆腳下,“你翻過去吧?!”
他點點頭,踩著腳踏車的坐墊攀上牆頭,這個動作對他來說看起來不費力氣,翻身,跳躍,成功躍進院子。
院外突自握住腳踏車的範西桐低下頭盯著路麵,手指忽然收緊。
進,不進?他得選擇,他沒有選擇的時間了。
結果,他還是選擇了和江允赫一樣的方式翻起來。
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促使他這麼做的,後來總是在跟自己解釋的時候他說,是因為直覺,直覺,往往讓人沒有理性。
蘇理澈從光滑的地麵爬起來,關了花灑,低頭發現腿上腫了一大塊,走一步就聲疼。
沒有水聲,門外的聲音就變得清晰,急促的腳步聲,樓梯震動的聲音,還有短促的呼吸,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一下子,恐慌猶如潮水淹沒掉她的整個身軀。沒有思維,沒有理性,就像是一個已經被扒光衣服赤裸裸地綁在十字架上的人,等待著那些剝削人類的強盜的終極懲罰。
整個世界,就完全成了黑暗的煉獄,現在這種死亡等待就是最好的證明。
蘇理澈最後一點力氣和羞恥心迫使她從牆壁上拿下浴巾來胡亂地穿在身上,緊張地等待在門口,手裏拿著整個浴室裏最堅硬的東西……一個玻璃杯!
她會在被羞辱而死之前做最後一點垂死掙紮的。
像是因為隻有浴室的燈亮著,來人的腳步便直奔這裏而來。
能聽到後麵還有一個人跟著,滑稽可笑地試探性地敲著每個房間的門,真是古怪的小偷!
這個徑直走來的人終於在衛生間門口停下了腳步,敲了敲門,挺拔修長的背影在門上的玻璃反麵晃動,一個模糊的影子。就這麼就可以確定是男人了吧,太讓人崩潰了。
“有人嗎?蘇理澈你在裏麵嗎?”
蘇理澈的心髒一下子像是被人給提了出來又給安放了回去,聲音是有些熟悉的,但她已經無法清晰地記起來了。
腦子疲憊加混亂,她又擔心又恐懼,認識的人來家盜竊什麼的也不是沒有可能,正是因為認識所以犯起罪來才方便些。
不知道是水還是汗,大滴大滴地從她額上滴下來,混身發冷,她躡手躡腳地靠近門把準備鎖門,這個傻丫頭,想著反正家裏就隻有自己一個人,門也懶得鎖,現在才追悔莫及。
手伸出去,離外麵的呼吸近了,門忽然就被打開了。
“啊……”蘇理澈猛地尖叫起來,腳朝光潔的地麵滑下去,自然而然地仰麵倒下去。
她以為自己會更難看更丟醜更沒羞恥的倒在地麵上,說不定這一次頭先著地就這麼丟臉的離開這個人世,死後別人拍下的照片會登報紙頭版,拍的就是她這副隻穿著一件浴衣的模樣。她死都沒臉見人了。
表情痛苦極了,嘴巴張得大大的,想再叫什麼卻再也叫不出來了。
等到她閉上嘴換上一口氣,摔在地上那個時間早就過了,沒有這麼遲緩的落地運動。
她是被人用力一拉便抱住了腰的,仰起頭便對上一雙熟悉而糾結的雙眼。尖刻的下巴差點就碰到她的額頭,光潔的皮膚,茂密的黃色頭發,俊俏清雅的額頭、鬢角,嘴角上蒼白的咬痕閃過,他低下頭,難以言說的緊張目光盯著她,眼睛仿佛可以深沉到滴下淚來,好美的眼。
彎腰,收緊手,他怕她落地,把她的身體貼得離他更近了,腹部抵在腹部,目光向下,幹淨而驚慌的雙眼,清澈的泉;櫻紅的嘴唇,嘴角微揚;到沾著水的濕發撫過鎖骨,浴巾鬆了,露出她大半個肩膀;體溫,無限上升。離她近一點,他就能感覺到她渾身開始滾燙。她也是!
這距離,近得格外曖昧。
她直起腰,推開他,幾乎用吼的,“出去啊?!”沒人能夠理解現在的蘇理澈有多憤怒。
江允赫站在浴室門口,門關著,朦朧的光線透出來,那圈光暈就籠罩在他身上,除此之外,整個世界都是黑色。
啪、樓道裏的燈亮了,站在開關下的範西桐,手緩慢從按鈕處放下來,他盯著江允赫,眼神陰鬱得仿佛被蒙了層夜色。
“你……”隻說了這一個字,竟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他回過頭無辜地看著範西桐,“我什麼都沒做。”
蘇理澈穿好衣服,用幹毛巾捂著濕透的長發,推開門,明知允赫就在外麵等,所以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你跟我來!”
下一秒,她穿樓道看見了一道僵直的身影,迎麵就站在她前麵,抬起頭,一滴水從眼簾滑過,輕輕閉了閉眼,以至於看範西桐的目光不清晰起來。
饒是如此,他依舊能感覺到她眼裏的冰冷。
隻那麼一刹那,整個世界都開始降溫。
明知道江允赫不會罷休,可她怎麼也沒料到就是今天,這麼快。哪怕是有心理準備,也會足夠的忐忑不安。
兩個男生跟著她的腳步下了樓,沉默無聲無息,“坐下說。”
江允赫便坐在蘇理澈左邊的單人沙發上,範西桐卻木然地站在一邊,目光在窗外的夜色間遊移不定。
院子裏樹影婆裟。
“有什麼事嗎?”
“你的名字……再給我說一次!”
“蘇理澈!”
“你沒有改過名嗎?”
“沒有,我一直都叫蘇理澈。”她從茶幾下的抽屜裏取出身份證放到他麵前,“你看好了。”
江允赫掃視了一眼上麵的名字,又拿起來看了好幾遍。是這樣也沒錯,沒有人可以挑得出來毛病的。但是哪裏,總讓他覺得不對勁,又說不清楚是什麼,隻曉得那便就是線頭了,抓住便理得清所有的頭緒。
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人,而不是那些用來佐證身份的死物。
江允赫始終堅信著這一點,所以將全部心神都移到了蘇理澈的臉上,期待著總能夠發現那麼一丁點的破綻。
是的,酒窩,江允海的臉上隻有左邊有一個酒窩,“你能笑笑嗎?”
蘇理澈不想笑,隻是習慣性的抿起嘴就讓他發現了自己左邊臉上的秘密,“你有酒窩,隻有一個?”
“江允赫,這個世界上有酒窩的人多的是,隻有一個酒窩的也不少;你能不能不要到我家裏無力取鬧?”
範西桐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因為訝異,因為些微的措手不及,就像是夢靡,蘇理澈的話還在回憶裏,卻已經換了個樣子。這些冷漠的、疏離的話語是從蘇理澈口裏說出來的嗎?他都快不敢相信了。
“你怎麼知道我把你當成了別人?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在找一個酒窩的女生?你怎麼知道……”
“夠了,江允赫,今天很晚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找個時間我們再好好談談,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我現在隻想告訴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們隻是相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