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上):曾經滄海 覆水難收 貳拾叁 【霧透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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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師叔,你可曾喜歡過誰?”秋汐蓮隻是單純好奇,卻不知,這是魘爵心中最深處的痛。
魘爵一怔,刻意地撥弄了一下散在額前的發絲,笑了笑,道:“自然是喜歡過的。”現在已然不是喜歡,而是愛了,或者,一直以來,都是愛。
“那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遲鈍如她,是覺察不出她三師叔的異樣的。於是,仍舊單純好奇地問著。
“蓮兒是何時遇見桓公子的?”魘爵沒有回答秋汐蓮的問,而是把問題轉到了她身上。他不知如何說出口,他怕一旦提及,便會如決堤的洪水,淹沒了自己。
“在杭州的時候。”想起初次見他的驚豔,以及那一顆隻一瞬便為之牽動的心,一片紅霞已悄然爬上她白晰的臉。
“那又是何地呢?”
“呃……花……花軒樓……”秋汐蓮的臉更紅了。
“蓮兒,你口中的花軒樓可是那江南第一青樓?”
“呃……”秋汐蓮無語,幹嘛非得問這麼仔細啊?“應該……也許……是吧……”
見秋汐蓮如此反應,魘爵差點沒憋住笑出來。這丫頭出去闖蕩江湖,居然闖到江南第一青樓去了,真是夠……厲害……“桓公子也會逛青樓?”魘爵納悶,桓景晚可不是會流連煙花之地的人。
“青樓對你們男人來說,不是寶地麼,哪個男人不喜歡啊?”秋汐蓮順口便答了,哎~~~果然是在花軒樓耳濡目染得太多了……
聽及此話,魘爵終於憋不住了,大笑起來。“蓮兒果然是小安的好徒兒。”某些惡劣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知曉魘爵的話是何意,秋汐蓮燦爛一笑,悠悠道:“三師叔也不愧是我師傅的好師弟。”都是一個師門的,誰比誰啊。
魘爵笑了笑,和蓮兒聊天,他很舒坦。這丫頭的個性和他的意兒有些相像。
“桓公子逛青樓……又遇到了你,他該不會是你的恩客吧?”魘爵大膽猜測,男人逛青樓的目的一般來說,就隻有一個。
秋汐蓮抽了口氣,白了魘爵一眼,咬牙切齒道:“本姑娘賣身不賣藝!”她三師叔戴著麵具,果然臉皮夠厚。
“噗~~~”魘爵笑得快岔氣。
意識到說錯話,秋汐蓮急忙修正道:“哎呀,是賣藝不賣身啦!”無力感充斥著她,這聊得都什麼跟什麼啊……
“那你如何把桓公子拐上手的?”魘爵對這好奇得很,桓景晚竟和蓮丫頭在一起,太不可思議了。
秋汐蓮有種想滅了魘爵的衝動。拐?她秋汐蓮是這樣的人嗎?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呃……等等,好像當初她確實是想把美男拖著私奔回家的……秋汐蓮默了。比起用拐的,拖是不是更惡劣啊?
“不說?難不成手段更……”魘爵笑看著秋汐蓮,他就是想逗逗她玩兒,他也曉得她的臉皮還沒小安那麼厚,看她時不時地白裏透紅,害羞害得多明顯。
“三師叔……蓮兒我長到現在,才曉得你原來是掌門人。”秋汐蓮撇了撇嘴,一副知之恨晚的表情。
魘爵沒反應過來,“掌門人?”他什麼時候成什麼掌門人了?”他怎麼不知道。
秋汐蓮猛點頭,說道:“對,沒錯,就是掌門人!三師叔瞞得可真久。”然後一臉責怪的樣子。
魘爵頓時明白,這丫頭肯定是在損他,他也懶得問了,反正他不知其中意思,她說說也無關痛癢。
見魘爵無意再詢問,秋汐蓮索性自個兒招了,既然要損她三師叔,那也得讓他知道話裏的含義啊。“我是到如今才曉得三師叔是厚臉門的掌門人,看來你臉上的麵具是門派的鎮派寶物,你都沒取下來過。”她對這麵具實在太喜歡了,如此精致,如此華麗,如此讓人渴望戴上一回。她的白蓮花鈿做工也沒有如此精細,那青鸞銜柳欲飛的畫麵,猶如真實在目。太美了!
“……”輪到魘爵無語。這丫頭的嘴皮子再練下去,隻怕沒幾個人能招架得住。
良久,兩人皆無語。
秋汐蓮望著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忍不住地歎了聲。“哎……”這大好月色,就這樣被兩人無聊的談話給浪費了。
魘爵沒搭理她,顧自拿出一支翠色竹笛,湊到他好看的唇邊,吹起悠揚的曲子。
秋汐蓮聽得入迷了,心口卻在隱隱作痛。她能聽出樂音裏的悲意,因為她三師叔不願提及他曾愛過的人,這悲意也是為了那個人吧。她並不是遲鈍的,隻是太過敏感。很多事她都看在眼裏,放在心上。所以她的心,很柔軟。
漸漸地有些困了,秋汐蓮先行告辭,回了房。
魘爵應了聲,又繼續吹奏著曲子。換了一曲歡快的,卻依舊掩不住他的悲意。這是意兒最愛聽的,他不知為她奏了多少次,而如今,聽曲人並不在。
“意兒,你能見爵哥哥一麵嗎?”低首沉吟,好看的唇形上已無半點笑意,深邃的眸子裏,泛著些許波光。閉上雙眸,輕歎一聲。“意兒,你躲不了一輩子的……”收起竹笛,秋水似的眸子裏,終究落出一滴透明的液體。
秋汐蓮回房便睡了,隻是,夢境裏的她並不好過。
太熟悉的背影,卻始終看不到那人的容顏。那是個少年,白衣青絲的少年。少年持著一把寒光森森的劍,劍上無聲地滴著血,血並沒有落地,而是染到了她的紅衣上,滲進了她的心裏。而她手上握著的純白蓮花,早已紅得不像話。血的腥甜味讓她反胃。放眼望去,屍體遍野。少年始終沒有看她一眼,顧自地離開了,帶著他的劍,以及他蕭索的背影。而她的嘴裏喚著那少年的名字,“未已。”是無聲的。
秋汐蓮從夢中猛然醒來,雙頰上已有兩行淚痕。她夢裏的少年是誰,未已?未已……她不曾見過叫做未已的人。可是那人的背影,卻又如此的熟悉。
今夜注定失眠了……
又上了屋頂,望著依舊皎潔的月,秋汐蓮獨自一人發著呆。
天已亮,七人準備好行李,上了路。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行著,離開了洛陽城。
將近一個月,終於到了蘇州。
“哇噻,這院子真夠氣派的。”在看到衛府時,浣淺塵眼睛一亮,感歎道。“我以後就跟著你混了!”說著此話,浣淺塵一點兒身為浣花山莊莊主女兒的自覺都沒有。浣花山莊雄踞一山的氣派哪是衛府能比的。
衛臨風沒搭理她。她喜歡這院子也好,想跟著他混也好,總之他不會放她走了。師傅說要把淺塵嫁給他時,他險些失去平日的沉著冷靜,想要激動地喊上一喊。他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
秋汐蓮笑嘻嘻地看著浣淺塵,再笑嘻嘻地望了眼衛臨風,又笑嘻嘻道:“淺塵師叔你放心啦,大師叔是不會介意你跟著他混的,嘿嘿~~~”
“他當然不會介意啦,他能有什麼好介意的。”浣淺塵不以為意,“對吧,大師兄。”轉而又向衛臨風問道。
衛臨風難得的嘴角掛笑,他確實不會介意,她有一輩子的時間跟他混。
“你笑什麼啊?”以為他在嘲笑她,浣淺塵沒好氣地問道。
“笑你看不穿。”安紫裴也眯著一雙桃花眼,“哎~~~”裝作很遺憾地模樣,搖了搖頭,歎氣。
“你歎什麼氣啊,我有什麼看不穿的?”浣淺塵滿腹疑惑。
“看不穿咱大師兄啊……”魘爵跟著搭話,“哎~~~~”也跟著遺憾地歎了口氣。
浣淺塵怒了,朝兩人吼道:“他又沒有你們倆的厚臉皮!”
“噗~~~~!”秋汐蓮笑噴了。
衛臨風看著浣淺塵,也無奈地歎了口氣。
唐沐若悠閑地玩弄著手腕上的竹葉青,沒說話。
桓景晚看著他的汐蓮,嘴角慣性的淺笑漸濃。
其實吧,遲鈍的人兒從來都不是汐蓮丫頭,而是她親愛的淺塵師叔……
“你們幹嘛啊,本姑娘有那麼讓人好笑嗎?”浣淺塵徹底怒了,朝眾人吼道。這幫人把她給弄得雲裏霧裏的,什麼看得穿看不穿的,她又不會讀心術。
眾人看著盛怒的浣淺塵,卻沒有人再說話。隻是心裏皆默默地歎氣,衛臨風啊衛臨風,咋就喜歡上了如此遲鈍的女子。
秋汐蓮默默地把桓景晚拉到一邊,極其小聲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先強調,接著說道“如果我比我親愛的淺塵師叔還遲鈍,你怎麼辦?”
聽及此話,桓景晚攬過她的窄肩,一抹淺笑浮現,緩緩道:“我不是衛臨風,我會想盡辦法讓你知曉。”說罷,在她的額前,印上淺淺一吻。
是啊,他不是衛臨風。
他會想盡辦法,讓她知曉他的心意。
就算她遲鈍,他也會讓她知曉,他是愛著她的。
突然覺得淺塵師叔有些倒黴,喜歡上衛大師叔這樣不懂表達感情的男子。而自己又是多麼的幸運,能遇上她的景晚。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不要做有害小朋友健康成長的事。”稚嫩的聲音傳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作嚴肅模樣,很嚴肅地說道。
“呃……”秋汐蓮實在窘迫得很,太不好意思了。“小朋友,對不起哈。”她居然還正正經經地向小男孩道歉。
眾人疑惑,這突然冒出來的小男孩是誰?看起來和衛臨風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衛臨風才二十一歲,這男孩不會是他兒子的。不是兒子,那就是弟弟了。再打量了一番兩人,眾人得出答案。
“衛臨雲,我四弟。”對於四弟方才的說話,衛臨風早就習以為常了。沒有訓斥他,隻是向眾人介紹道。
“我是你大哥的二師弟,安紫裴。我身邊的美女是我娘子。”安紫裴指了指一旁的唐沐若,唐沐若顧著逗竹葉青,沒搭理他。
“我是你大哥的三師弟。”魘爵接著說道。
“我是你大哥的師侄。”秋汐蓮有些不好意思。
“桓景晚。”淡淡的語氣。
“我是你大哥的師妹。”浣淺塵盯著這張和衛臨風九分相似的臉,忍不住地伸出手捏了捏。
衛臨雲一一瞥過眾人,目光最後落在了浣淺塵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那張嚴肅的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不悅地說道:“大哥,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嫂子?太沒眼光了吧!”這女的渾身透著傻氣,傻啦吧唧的。
除了浣淺塵,眾人都笑了。
“喂,你什麼意思啊,我哪點不好啊?你給我說清楚!”浣淺塵氣得七竅生煙,這小破孩兒憑什麼這麼說她啊,好歹她也長得如花似玉的。
不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嫂子?這小破孩兒說她是他大哥給他找的嫂子?呃……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會理解錯了吧?
“你哪點都不好,大哥,我才不要這樣的嫂子。”衛臨雲討厭笨女人,尤其是讓他大哥傷腦筋的笨女人。
“誰說我是你嫂子了?我又沒嫁給你大哥。”她才不是呢,衛臨風可沒說過要娶她。
“你爹把你托付給我了,叫我帶你回蘇州完婚。”衛臨風平聲說道,眼裏卻閃過一絲笑意。
霧透了……雲穿了……
雲裏霧裏的浣淺塵終於得知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