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上):曾經滄海 覆水難收 貳拾貳 【瀟逸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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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眾人都收拾好了行李,聚在浣花山莊的莊門前,準備下山。
馬車是上不來逆青峰的,一行人隻能步行下山。
“等等我,爵爺我也要順個道。”眾人方走了沒多遠,就聽見魘爵的喊聲。魘爵一個飛身躍向前,輕飄飄的落在眾人麵前。“留我一個人在山莊裏,會被悶死的。”而且山莊裏還有那個死妮姑。
“三師叔,看來你果真耐不住寂寞啊!”秋汐蓮故意拖長聲調地感歎道,她三師叔該是順道去找她三師叔娘的吧。
魘爵笑了笑,不語。
他耐不住的不是寂寞,是不知那人何處。
他的意兒不在洛陽,他隻好四處尋找。可天下之大,在茫茫人海裏要尋一個人,很難。更別說那人還故意藏起自己。他此次想去杭州,拜托一個人幫著尋意兒的下落。有此人的幫忙,他相信定會尋著他的意兒。
安紫裴看著魘爵,再看他的眼神,便領會他與大家同行的目的。自己追了唐沐若五年,而小爵也已尋了花微意四年。
當年花微意從浣花山莊回到花府之後,便不再與魘爵來往。魘爵不死心地找了她無數回,卻不見她搭理。這情況維持了整整一年,然後花府便從洛陽遷走了,花家人不知去了哪裏。
魘爵尋了四年,期間得知花府遷到了金陵,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去金陵花府找花微意。卻被玄凝月告知花微意離家很久了,沒了她的消息。
還以為就此尋著愛人的魘爵,熾熱的心,被一盆冬日裏的涼水潑了個狼狽。他托人尋她,卻始終沒有她的消息。這一尋,便尋了一年又一年。到如今,竟有四年了。
魘爵趕了上來,一行人繼續步行下山。
隻顧著趕路,沒人說話。安紫裴無聊,拿出竹笛,邊走邊吹。悠揚的笛聲在山間回蕩著。
唐沐若也隨手扯了片路邊的樹葉,湊於唇邊,輕輕地吹著。奏出的樂音恰好能和上安紫裴的曲。唐沐若手腕上的竹葉青聽到主人在吹奏樹葉,立起蛇頸,懶懶地扭動起來,時不時的還吐出蛇信子。
看到如此畫麵,“唐大小姐,麻煩你讓你家小青別扭得如此詭異,讓它安分地待在你手上吧……”浣淺塵一身雞皮疙瘩,這……這唐門的大小姐養的愛寵,果然……那啥……很不一般哈。這種軟綿綿,冰冰涼的冷血動物,她浣淺塵實在是對它拿不出愛心啊。
看著浣淺塵一臉不舒服的表情,秋汐蓮緩緩開口,問道:“淺塵師叔,你怕蛇啊?”
“呃……”浣淺塵窘迫,她表現得有這樣明顯麼?
“其實沐若師傅,不對,我師娘家的小青很可愛的。你看人家扭得,多有風韻啊!”秋汐蓮笑道,還順手摸了摸那竹葉青的尖頭。她當然不會怕蛇了,尤其是小青。因為她曾經替她師娘養過它一段時間,和它也是舊相識了。
“……”浣淺塵無語,這師徒倆簡直……太強了。這蛇蟲鼠蟻,能有幾個女的不怕,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浣淺塵心中默歎。
秋汐蓮咧嘴笑,“來,小青,讓咱美麗的淺塵師叔見識一下你的可愛無敵。”說罷,從唐沐若手上拿過竹葉青,纏在自個兒的手腕上,倏然把蛇移到浣淺塵的眼前。
“啊!”意料之中的尖叫。“把它拿開啊~~~!”浣淺塵嚇得臉都變了色,這可是毒蛇,會致命的毒蛇。
“小青,怎麼辦?你被嫌棄了……”收回竹葉青,秋汐蓮一臉哀怨地歎息著。
拜托,是個正常的女的,都會嫌棄它的……浣淺塵瞥了小青一眼,心裏默默地想著。
“淺塵師叔,你別這樣可行?小青會傷心的,你好歹正眼瞧一下人家嘛。”秋汐蓮算是找到樂子了,逗她淺塵師叔玩,很不錯啊。
浣淺塵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不想離這條毒蛇太近,便加快了步子向前走,生怕汐蓮那丫頭一時興起又把蛇弄她眼前。
“誒,別走這麼快啊,小青還想和你親近親近呢。”秋汐蓮笑嘻嘻喊道,也加快腳步跟著浣淺塵向前走。
見秋汐蓮跟了上來,浣淺塵索性小跑了起來,小青正對著她吐信子。
秋汐蓮依舊跟著她小跑,“淺塵師叔,跑什麼啊,人家小青不就是想和你一回生二回熟嘛,不至於躲著人家啊。”臉上的笑意濃洌得化不開了。
於是山間小路上,兩個美女玩起了追逐遊戲。
“小心點,別摔著了。”桓景晚溫聲提醒道。
話才落音,“哎喲!”應聲,浣淺塵踢到一塊大石頭,頓時不能動彈。
衛臨風一個箭步衝上前,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我看看!”很著急的語氣。
“腫了……我的腳啊~~~!”浣淺塵看著那青紫的一塊,無力感歎。沒被青蛇咬,倒是被石頭給撞了,真是太衰了!
“這是治瘀腫的藥水,塗抹上去,過一會兒就消腫了,隻是還有有些痛。”安紫裴遞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給衛臨風。
“呃……”秋汐蓮把竹葉青還給了唐沐若,她還是有些愧疚的。尋淺塵師叔的樂子,沒料到害她腳踢到石頭,幸好有師傅的藥水,不然就麻煩了。
待衛臨風幫浣淺塵塗好了藥,背著她與眾人繼續趕路。浣淺塵本來有些不好意思讓衛臨風背的,可是她貪戀他後背的舒適。有個人背,也沒什麼不好,誰讓她是傷者呢。於是浣淺塵又心安理得地趴在衛臨風的背上了。
天黑之前,眾人下了山,到了秋水鎮上。
“我已叫人備好了兩輛馬車,淺塵腳有傷,先去雙塵客棧歇息一晚,明日再上路吧。”衛臨風平聲說道。
眾人應許,便去了雙塵客棧。
這雙塵客棧是浣花山莊開的,客棧裏的掌櫃和小二都是山莊的人,這裏也算是為山莊收集江湖情報的地方。
安排好房間,眾人便準備歇息了。
“七間房多浪費啊,四間不就得了。”安紫裴撇嘴,笑道。
“無賴!”唐沐若白了他一眼,真是的,什麼天下第一大藥師,分明就是一大無賴。
秋汐蓮頓覺無語,她攤上的是個什麼師傅啊?
浣淺塵趴在衛臨風背上,還不忘白了安紫裴一眼。
魘爵搖頭,歎息。“太放蕩啊太放蕩。。”
桓景晚淺笑而不語,如此般的玩笑話,無傷大雅。
“各位早些歇著,明日一早上路。”衛臨風渾厚的聲音,他從來都不會理其他人的玩笑話。
七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方近床頭,桓景晚察覺木窗外有些異樣。“既已來之,還請現身說話。”心裏得知來者是誰,桓景晚嘴角掛著一抹淺笑。
“桓公子,久違了。”從木窗躍入房間,來人身著墨綠長衣,長衣外一層青紗,烏發綰作發髻,一支銀釵固定在頭上。男子的聲音有些許沙啞,生得一雙濃眉,眉下菱般長眼,高挺鼻梁,平實的唇形。五官不算精致,卻在這男子臉上呈現出俊逸的美。雖說不至於驚豔,倒也讓人覺得明朗。
“瀟逸。”桓景晚喚著男子的名字,嘴角那一抹淺笑已然收斂,隻是淡淡的語氣。
男子倚在木窗邊,笑看著桓景晚。“公子需要的安魂草,在下已經尋著,打聽到公子在洛陽,便來了。”
“多謝。”安魂草,對他而言,很重要。
“客氣,不知公子還有何吩咐?”男子一邊問,一邊從懷裏掏出一株已經幹枯的月白色的草株,然後把草株遞給了桓景晚。
桓景晚接過草株,收於懷裏,“暫且無事。”緩緩說道,的確是暫且無事。他也是料不到以後的。倏然又開口道,“又想起一事,麻煩瀟逸你幫我尋一個人。”
“公子想尋誰,直說無妨。”
“花微意。”桓景晚說道,淡淡語氣。他並無他意,隻是想借陌瀟逸的手,幫魘爵一個忙。他已知曉魘爵此行的目的,陌瀟逸的勢力遍布各地,魘爵定會去找他幫忙的。但陌瀟逸形蹤不定。魘爵想找他,並不容易。既然他現在在這裏,不如就幫魘爵說了。
“行。”陌瀟逸爽直應道。“應該會花些時日,公子見諒。”就算他陌瀟逸耳目多,尋人這種事情向來不易。
“她在躲人,難尋是自然的。”桓景晚是知道尋一個人有多麼難,他明知蘭離也在這世上,可他並不知曉她今世的姓名,今世的容貌。他慶幸自己無意之間,竟遇見了她。彼時他的心,有如此大的怔觸,是他所控製不了的。而花微意故意躲著魘爵,要尋她,真的很難。
“是在躲她的大哥嗎?”花府兄妹鬧僵的事,他有所耳聞。
“算一個,真正躲的另有其人。”事實如此,花微意是躲著兩邊的。
“另有其人?”陌瀟逸有些疑惑,忽然又清楚,“是浣花山莊的魘爵,公子,可是他?”
桓景晚點頭不語。
“公子,瀟逸還要赴一個約,先告辭了。”陌瀟逸捧拳,便翻身出了木窗。
待陌瀟逸離開,桓景晚拿出懷裏的安魂草,月白色的草株已無生命,在月色下顯出詭異的慘白。草株在他的手心,手掌輕輕一握,瞬時,草株便成了細膩的粉末。取下腰間的香囊,裝於其中。
“何時才能不依賴你呢。。”桓景晚淺吟,若水的茶色眸子凝視著香囊,一絲悵然掠過,轉而一抹嘲弄的笑意,“安魂草,或者,該叫你噬命草……”
茶色的眸子漸漸濃洌,似是潑墨般散開,然後又似墨玉聚攏,再破碎。
拿起香囊湊近鼻翼,閉眼,深深一吸。再睜開眼時,破碎的墨玉已淡成了茶色。。
因著又要回到杭州,秋汐蓮很是激動,於是激動之下,了無睡意。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索性起身,一個飛身上了屋頂。
上了屋頂才發現無心睡眠的人並非隻她一個。
“三師叔,你在屋頂幹嘛?”明知故問,因為她實在找不到話說。
“月色不錯。”魘爵指著看起來離他們很近的明月,嘴角帶笑地說道,“睡不著就來賞月了。”
“呃……我也睡不著,我也來賞月,月色不錯哈,不能浪費了。”果然是找不到話說,淨說些廢話。
“蓮兒知道陌瀟逸嗎?”魘爵忽然問道,聲音卻平淡。
“蘇州陌莊的莊主,是他麼?”秋汐蓮也不確定,她隻是曾聽碎兒提起過,沒多大印象。
“是他。”魘爵應道。
“三師叔為何提他?”秋汐蓮總覺得她三師叔很神秘,雖說有時和師傅他們一起談笑,但大部分時候是見不著他的。她很好奇關於他的事,便忍不住問了。
“他能救我。”魘爵緩緩說道,語氣依舊平淡。
“救你?”秋汐蓮很驚訝,難不成這個陌莊莊主比她安師傅的醫術還要精湛,所以三師叔才說他能救他?
魘爵微啟唇,想說,卻終於又沒說。良久,他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陌瀟逸能救他的心,因為他能找到他的意兒。若依舊沒她的消息,也許,他的心,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