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似是故人來 第三十六章 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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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溪沉重地走出房門,滿臉哀傷,門外暗門的幾個下屬立刻迎了上來:“門主怎麼樣了?”
商少溪搖搖頭,一陣哀歎。
“到底怎麼樣了?”
“雖然救了回來,但是心智全失……”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啊?”
“也就是說,你們門主現在跟五歲小孩沒什麼區別……”商少溪連歎幾聲,離開了。
“他一定是胡說的,門主怎麼可能變成那樣,我不信,我們進去看看。”人群中一個聲音冒出,得到了其他人的響應。眾人推門而入,見到這樣一副場景:沉夜傻兮兮地坐在地上,嘴裏塞滿了糕點,手上還撕扯著一塊糕點,見到有人進來,衝人傻笑。
“門主,門主?”老二走了過去,想把他從地上拉下來。
“叔叔,你也來一塊……”髒兮兮的手遞過手裏的糕點,倒顯得十分大方。
老二接過糕點,放至一旁,對著後麵的人喊道:“還不快把門主扶起來?”
商少溪靠在院子裏的大樹背後,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屋內的一舉一動。
沉夜掙脫了其他人的攙扶,踉蹌著站了起來,神情天真無邪,說道:“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不等其他人回應,自己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等眾人從目瞪口呆中勉強回歸衝到門外時,早已不見沉夜身影。
“快去找!”老二一聲令下。
青竹醒來便是聽聞了這一消息,大家都說門主傻了,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當她前往沉夜院子的路上,發現了在假山背後藏著的沉夜時,她不得不信了。
沉夜一身邋遢,衣袍上全是糕點的殘渣,他蹲在那兒,抱著頭,嘴裏還念念有詞:“怎麼還不來呢,怎麼還不來呢……”
“沉夜……”青竹走過去,想要把他扶起來。
沉夜轉頭,笑嘻嘻的可愛模樣:“姐姐,你是在叫我嗎?”
沉夜並不肯起來,青竹隻好跟著他蹲下,掏出絲帕將他臉上那些殘渣和汙痕輕輕地擦拭掉,好似回到了那一天,不同的是那時他昏迷著,現在他睜大了雙眼,醒著卻好比昏迷著。
“你真的不認得我了麼?”青竹放下絲帕,溫柔地問道。
“姐姐是仙女姐姐麼?”他突然說道。
“啊?”青竹詫異。沉夜彎起眼角,指著湛藍的天空:“姐姐是從天上來的仙女吧,長得真好看!”
青竹臉微微變紅,拍掉了他的手:“不是,我叫青竹,沉夜不記得了麼?”
沉夜搖搖頭,又撓著頭發,小心翼翼地望著青竹:“他們都不陪我捉迷藏,姐姐陪我捉迷藏吧。”
還沒等青竹答應,他已經站了起來,往遠處跑去,臨了,回眸一笑:“姐姐來抓我啊!”
於是,從晌午到黃昏,青竹無可奈何地陪他玩著捉迷藏,從花園到廚房,從廚房到書房,最後又在青竹閨房的床底下找到了他。
青竹後怕,萬一以後他半夜一時興起,又跑來鑽到她床底下可如何是好?
夜半,月亮掛上枝梢。山莊眾人早早入了夢鄉。一黑衣人潛進了屋內。
床上的人睡得四平八穩,呼吸聲平穩有力。
他走到床邊,那人呢喃一聲,將被子踢到一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他冷笑著:“門主果真傻了麼,這麼沒有警覺性?”
他又走到窗前的香爐邊,低頭嗅了嗅:“都不敢點香了,那商少本事不小,連‘碧蘿草’都看得出……”
他往香爐中放了一物什,從懷中拿出火折子,將它點燃,朝床上詭異一笑,繼而翻窗離去。
過了許久,床上的人挺身而起,一雙眼眸犀利掃過四周,悄然走至窗前,吹熄了那縷香煙。
沉夜每日必定跑到青竹房內邀她一道遊戲。青竹頭疼得很,這屋子他如今跑得愈發得輕車熟路了。其實青竹在屋內也無非翻看一些醫書,想要知道沉夜現在的情況如何醫治,這些日子山上悄悄來了不少大夫,但總是搖搖頭就離去了。
商少溪這些天沒什麼動靜,似乎總是喜歡呆在房內,連飯菜都是讓下人送到房內。青竹每次路過他的房間,腳步不由放緩,一陣恍惚。
這日,朝廷竟然派來了使節,美名其曰:視察。
難得商少溪肯出了房門,和青竹站在一旁看著。
張大人坐在烏木椅上,飲著茶水,眼眸掃過四周:“怎麼不見門主?”
老二立即上前,抱拳:“門主身體不適,不能見客還請諒解。”
張大人冷哼一聲,眼裏全是嘲諷:“莫不是傻了吧?”
“你胡說什麼!”老二怒道,右手早已握住了腰間的佩劍。本來他就不主張效忠朝廷,但為顧全大局,不得已為之。反而,他對朝廷可謂恨之入骨。
張大人譏笑道:“惱羞成怒,被我說中了?”
一旁的青竹看不下去,正要上前,被商少溪拉住了手臂。青竹不解,商少溪示意她往下看。
“生什麼病能起不來,拂了皇上的麵子可不是他能擔當得起的!”
老二極力壓製住怒氣,正欲出聲。一旁的老三上前,給張大人添了茶水,說道:“大人消消氣,我這就去請門主出來。”
“嗯,這才像話。”
老三真的就往後堂走去,老二追了上去:“老三,你這是做什麼,你明知道門主他……”
老三拍掉老二拽住他的手:“二哥,你也看到了,要是門主不出來,山莊就毀了。”
“可是,門主這樣子怎麼能見客呢?”
“怎麼不能,傻子而已,又不是瘋子。”
“老三,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老二一把揪住老三的衣領,怒道。
老三猛力推過老二,整理了一下衣領:“二哥,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看你也不要太執著了。”
“你!”
“說得好!”一道掌聲從身後傳來,兩人同時回頭,一人身著藍衣,從樹影中緩緩走出,滿臉笑意,周身卻肅殺冷寂:“老三,說得真好!”
“門,門主?”老三嚇得有些腿軟,竭力保持鎮靜。
“隨我進屋!”藍衣清容,墨發束起,臉色肅然,腳步生風。
青竹看見沉夜穩步走進,衣袍整潔,麵色安靜,頓時心生疑惑:“他?”
張大人原本坐在椅上,見沉夜走進,同樣疑惑頓生,卻還是起身迎接。
“沉門主,久仰久仰!”
“過獎過獎,不知今日大人前來為了何事?”
“哦,聽說門主前幾日患病,皇上派臣前來慰問……”
“是麼?”沉夜掀起衣袍,坐上主位,“莫不是來看我是不是真的傻了?”
張大人一驚:“不敢,不敢。”
“現在可看清楚了,我到底有沒有變傻?”沉夜怒道。
“誤會,誤會而已。”張大人抱拳,“既然門主無恙,那我就先告辭了。”
“不送!”
“門主,我想起山下還有事,我也先告辭了……”
“老三,等等,”沉夜拿起茶杯在手中轉著,“我還有話對你說呢。”
老三麵色已懼:“門主,要說什麼?”
沉夜猛然將手中茶杯砸向他,摔至地上頓時清脆一聲,全屋人都被震懾到。
“這些年,我待你可薄?”
老三嚇得大氣不敢出:“門主,對老三自是極好。”
“那為何你還要背叛我?”怒中夾著怨氣。
老三否認:“我,我沒有……”
“事到如今,你還狡辯?下毒害我的人難道不是你?”
老三大喊冤枉:“我怎會下毒迫害門主呢?”
“哼,”沉夜走下,手中撒過一片粉末,“這又是什麼毒?你膽子可真夠大,半夜居然還敢潛進我的屋子?”
“這,這隻是普通的香料,是為了給門主安神入眠的……”
“你不用再狡辯了,”商少溪走上前,對著老三說道,“沉夜之前中的‘碧蘿草’生長於廣西苗族一帶,我派人查過,你家鄉就在那,你從小深悉植物凝香下毒之術,前幾日晚上你給沉夜點的正是你新調配的毒香!”
老二怒道:“老三,原來你在我送給門主的香料裏下了毒,你的心腸怎麼那麼歹毒?”
老三見形跡敗露,慌張跪下:“門主,我知錯了,請門主看在我多年來忠心耿耿的份上,饒過我吧。”
“忠心耿耿,哼,好一個忠心耿耿!”沉夜轉頭看向老二,“老二,你可知他是如何忠心耿耿的?”
“老二不知。”
沉夜從懷中取出一疊紙張,扔在老三腳下:“你自己看!”
老三戰戰兢兢地撿過那些紙張,一看更是嚇得不輕,正是他在長安城的幾處房契,不曉得何時到了沉夜的手上。
“你以為我不知,你早就勾結了朝廷,朝廷知道我們的總部,知道我們的兵力,知道我變傻,這些都是你暗地裏通傳的吧!”
老三沉默不語,跪在地上聳拉著腦袋。
“你們可知我還查出了什麼事?”
底下眾人皆是搖頭。沉夜清了清嗓子:“之前暗門的內訌完全是他挑撥離間而成,他對那幾個長老們說,自我做上門主,夜夜笙歌,酒肉脂粉,不思進取,才會導致我被人打成重傷!”
底下人交頭接耳:“實在看不出來,老三竟然壞到這種程度……”
“哼,”老三突然抬頭,麵色猙獰,“你以為那些老匹夫是那麼容易受得了挑撥的麼,他們本就心存逆反之意,也就隻有你這個傻瓜,整日將他們貢著……”
“老三!”老二一步上前,怒斥道。
老三望著老二,眨眼間淚流滿麵:“二哥,也就你對我最好,當日是你在仇家下救了我一命,也是你傳授給我武功,每次有危險都是你擋在我前麵,我,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
“老三……”老二那樣剛硬的男子漢,竟也兩眼通紅。
沉夜背過身去,長長地歎息,卻聽到長劍出鞘,一聲疾呼,回身隻見老三迅速舉起長劍刺進心髒,頓時鮮血四溢。
“老三!”老二撲了過去,卻沒能阻止,跪在地上,抱著老三,眼淚漸漸滑落。
“二哥,老三先走一步了!”頭一偏,沒了氣息。
沉夜走近,良久,說道:“厚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