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暗香多流湧 第二十一章 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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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宋老太君在耳畔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二兒子回來看她,雙眼勉強撐開一條縫,拖著沉重病體坐起身,靠在軟枕上,卻遲遲不見他來。
這邊,宋玉祁還在院子前徘徊,心想這番見麵該如何開口,是痛訴,責罵,還是不提往事,隻提今朝。
青蘭急急地出了院子,見宋玉祁一直站在院子門外不動,連忙拉過他,“奶奶等你好久了。”這才進了院子,來到宋老太君的屋子。
宋玉祁踏進屋子,一步一步走至母親床前,終是雙膝一彎,跪倒在地,“母親,不孝子玉祁來探您了……”想說的千言萬語終究敵不過這一句,看到自己的母親沒了印象中的溫婉美麗,而是如此蒼老,心就狠狠刺痛。
宋老太君哆哆嗦嗦從被中伸出一隻手,宋玉祁忙抬手拉住,宋老太君輕輕拍了拍,歎了口氣,“玉祁……”宋玉祁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順著眼角靜靜落下。
“是……娘對不起你……”宋老太君吃力地說著每一句話,“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那麼一個疙瘩,娘也是……”
“娘,您,別說了,別說了……”宋玉祁緊緊握住老太君的手,是那麼的孱弱無力。“不,娘必須說,那天晚上,見到你爹……和你大哥的屍體,娘頓時嚇得六神無主,你還記得那時太子來了麼?”宋玉祁點點頭。“他給了我個包袱,說裏麵是傳國玉璽,讓我一定帶出去,娘當時……”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了屋子,宋老太君的身體總算有了少許的光彩,兩人拉著手絮絮叨叨講了好多話,終是將之前的心結化解了。站在一旁的青竹父女以及青蘭無不感動落淚,隻覺得眼前的那幅畫麵是那麼的美好!
“前些日子,有人潛進府中,偷了那玉璽……”老太君說到這,神色又黯淡下來,眉宇間鎖著濃濃的焦慮,“我一個婦人家,當年肩上被擔上那麼沉重的包袱,一時也不知如何,隻知道把它好好藏著,不讓其他人拿走,可現在,”她停頓了下,眼神飄向無知的遠方,“我不僅辜負了太子的交托,還辜負了文遠,你爹在世時,是那麼的忠君愛國,我連他的遺誌都堅守不了,是我沒用……”老太君陷入深深的自責中,旁人見狀,忙上前開慰。
“那玉璽反正留著也沒用,丟了就丟了吧,說不定人家隻是看它材質好,拿去賣錢呢?”
“就是啊,要怪隻能怪那些賊人,奶奶你有何必自責呢?”
“是啊,娘親,那玉璽讓你擔了那麼些年的擔子,現在卸下來,也該輕鬆下了。”
……
宋老太君搖搖頭,麵色仍舊沉重,“你們都別說了,都下去吧,玉祁留下陪我說說話。”
老太君的身體在宋玉祁歸家探視後似乎有了好轉,都能吃上半碗粥了,要知道,前些日子就是進食都難啊,宋家每個人臉上也逐漸有了喜色,籠罩許久的陰霾仿佛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青竹和青蘭兩姐妹在院子裏逗著雪兒,畫眉在一旁縫補著青竹去長安時弄破的一件衣裙,眼瞥過去,看兩人一狗玩得開心,手裏的針線似乎也輕快了許多。
青竹玩夠了,過來坐下,喝了一口茶,“待會又要幫雪兒洗澡了,你看它,玩得多髒!”
“不如,給雪兒縫件衣裳好了,這樣就不怕弄髒了……”青蘭眯起眼睛,打量著還在地上打滾的雪兒,白乎乎的身子這時玩得全是灰塵。
青竹一口茶水嗆在喉嚨間,咳了兩聲,放下杯子,對著青蘭豎起了大拇指,連聲誇讚她。
青竹正要過去抱起雪兒,還沒走兩步,聽得外頭“轟隆”一聲,腳步忽地停住。門外有人哭著跑來,青竹心中的那個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直到那人推開了房門,哭著嚷道,“老太君,沒了……”青竹停在原地的雙腳頓時僵硬,整個人軟軟無力,終是暈倒了。
雖然之前老太君已經病重,但宋老爺忙著去長安,並沒有去料理什麼身後物,更何況前幾日老太君的身子還有了好轉。這次實在太突然,宋玉清忙著冒著大雨帶了兩個家丁前去鎮上訂棺材壽衣之類的,宋夫人帶著青蘭幫老太君身子做最後的擦洗,一麵洗一麵掉淚,雖然長期以來和老太君算是不和,但婆婆對她好,亦是心知。宋玉祁強忍著悲痛,派人快馬加鞭通知還在長安的家人,又親自動手布置起靈堂。
青竹悠悠醒來,已是夜晚,靈堂燈火明亮。青竹換上床邊的白色孝衣,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走去。宋家兩兄弟跪在草蒲上,對著麵前的火盆燒著紙錢,麵上悲痛至極,卻又極力克製,不輕易在家人麵前流露。女眷們都在兩旁,一麵招呼著念經超度的靈雲寺方丈,一麵接待著來悼禮的小鎮上的鄰居友人。
青竹一步步走向靈堂的時候,身旁的人都轉過身來看她,青竹隻覺得那段路好像隔了幾個世紀那麼遠,她在路上不住在想,多想這隻是一場夢,自己不過剛剛夢醒,醒來發現奶奶還好好地站在院子裏,看到她來,招呼她“青竹,快來,奶奶給你看……”
眼淚絮絮淌下,舌尖無意觸到,心裏一沉,真是苦澀。
在小鎮居民的眼裏,宋家那場排場極大的喪事辦了三天三夜終於落幕,小鎮居民心裏還是竊喜的,終於不用整日聽著那破啼嗩呐了。
青竹跟著爹娘在家門口送別二伯一家,青蘭拉著她的手不舍離開,青梅收起了往日的嬌媚,異常的沉靜,乖巧地站在一旁。玉祁夫婦和玉清夫婦麵對麵寒暄了幾句,直到宋玉清答應,有空就會去長安探望他們時。宋玉祁的臉上才有了一抹笑容,招呼著妻女上了馬車,揮手告別,放下簾子,縮在馬車裏,疲憊地閉上雙眼,馬車裏很安靜,點了一盤凝神的香,妻女都識相地沒來打擾。
宋玉祁心裏卻靜不下來,腦子裏全是過往畫麵,長長歎了口氣,二十五年,掐指而過,等來的卻是這最後一麵,應不應該怪自己太執著,太執著了……
青竹幫著家仆將整個宋府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畫眉見她神色憔悴,不讓她幫手,青竹硬是不肯,要是不做點事,她怕自己會靜下來難過,奶奶的去世,自己還需要那麼一段時間去緩和。就讓她忙碌起來吧。
“你說的是十裏街的宋府麼?”
“沒錯,前兩天宋府那老太君去世,聽說在長安的尚書大人都來了,還能不是麼?”
“是宋玉祁宋大人麼?他和那家宋府有什麼關係啊?”
“唔……好像說宋大人也是那老太君的兒子,唉,別管那麼多了,我看哪,那宋府肯定有錢!”
“說得也有道理,那喪禮不是辦得挺轟動的麼?連靈雲寺的方丈都請來超度了,我看啊,就這麼辦吧。”
“等等,等等,要不要通知方主,我們再行動……”
“不用了吧,我們還是先幹上一票,再直接上貢給門主,哈哈,到時別說什麼方主了,你們懂得喔……”
小鎮客棧,大堂,四五個黑衣人擠在角落,磕著花生,湊在一起交談著,不時發出猥瑣至極的大笑。
夜涼如水,雲影沉沉,整個小鎮不幸沾染上了濃重詭異的邪惡氣息。
誰家紗窗獨啟,惹人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