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這是爺爺好友的兒子，今天開始會暫時住在我們家裏，你叫他眠就可以了，叫小黑也可以。”叢靜林摸著紅紅的鼻子挪到叢夏身邊。
    “不準叫我小黑。”眠呲牙咧嘴地警告叢靜林。
    叢夏看著他生氣時，使壞時就會露出來的那顆虎牙，暗暗歎了口氣，撐著下巴看看窗外的天氣，大概是真的會刮風下雨了吧。
    “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以前明明很乖的，怎麼越來越不親近我呢。”叢靜林一臉受傷的表情哀怨地看著眠。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再叫一次殺了你！”眠假裝凶狠地瞪著他，舌頭輕舔了兩下修長的手指。
    看起來，好像是什麼……叢夏低著頭兀自想了一下。
    啊，是貓。大概。
    “爺爺，你的朋友我全都知道，他們的兒子我也全都認識，為什麼不知道你的朋友裏還有個這樣的兒子。”叢夏伸手指指眠，臉呆呆的。
    總覺得爺爺和眠之間的氣氛很古怪，爺爺好友的兒子會一口一個靜林，死老頭地叫嗎？
    呃……叢靜林和眠對視了一眼。
    “這個嘛，咳咳。因為是年輕時認識的好朋友啦，但是因為不是住在一個地方，所以我們也是好久沒見麵了。小夏你不認識也是很正常的。哈，哈。”叢靜林咳嗽了兩聲，嗬嗬幹笑。
    叢夏掃了眼眼前兩個明顯有點心虛的男人，撇撇嘴，站起來，“哦。那我回房間看書了，你們慢慢敘舊吧。”
    叢靜林暗暗鬆了口氣。
    “對了，”叢夏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住了腳步，轉過頭懶懶地開口，“爺爺，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謊的時候都會咳嗽兩聲，幹笑兩聲？不過沒關係，爺爺想讓他留下來我不會說不行的。我去看書了。”說完，叢夏就離開了那裏。雖然不清楚那兩個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雖然他們一見麵就是鬥嘴，甚至動手，但是，爺爺看起來很開心，這樣就夠了。
    叢靜林頹敗地垂下頭，“真是不好對付的孫子啊，一身冷汗都嚇出來了！”
    “靜林。”眠跳到椅子上，貓腰蹲著，一臉疑惑的表情睜著墨黑的眼睛望著叢靜林，“可愛的小不點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剛見麵的時候我根本沒想到這個陰沉又冷漠的小鬼居然是小不點，如果不是看見你特有的護身符掛在他的背包上，我剛才……差點就……”了結了他。==
    “你衝動的個性還是沒變啊。”叢靜林淡淡地笑，“不過現在出來了，至少要收斂一下。”
    “是是。”被說教的眠無奈地敷衍著，“剛才小不點突然呼吸困難，難道連小不點也……”
    “你說了什麼？”叢靜林的眉頭皺了起來。
    眠把見麵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叢靜林了然地點點頭，“大概是你說要叫他寶貝吧，以後……在他的麵前還是不要再提了。”
    眠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麼，倏地扭頭看向叢靜林，“該不會是……小不點因為那時候的事才變成這樣的？”
    叢靜林的表情變得稍微有點悲傷起來，轉過頭看著窗外快要暗下來的天，捧著茶杯的手隨著情緒的波動微微顫抖，“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
    那種往事，一旦被提起就注定要觸動到悲傷神經的，畢竟，那是一段牽扯到他們所有人，卻是以悲劇結束的往事。
    “眠，謝謝你可以到這裏來。”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憂傷，叢靜林主動打破了片刻的寧靜。
    眠高傲昂了昂下巴，雙手撐著後腦勺靠在椅背上看著天花板，大概是因為燈光太過明亮的緣故，眠的雙眼眯成了兩條細細的，眼尾微微上揚的弧線，“如果不是靜林，我也沒辦法來啊。說什麼謝謝。”眠的聲音漸漸放低。
    叢靜林輕笑著揉了揉他柔軟的黑發。
    “我不放心那孩子一個人，你也看到了他的變化，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敞開心去接受別人，如果連我也不在了，小夏孤單一人或者也會覺得心裏很苦吧，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做到讓那孩子真正開心起來。”叢靜林想起叢夏那種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表情，臉上的心疼一覽無遺。
    眠閉著眼用力地伸了個懶腰，繼續貓腰蹲在椅子上，然後老成地拍了拍叢靜林的肩膀，“嗯，老頭，你就安心地去吧。”
    “有我在，我一定讓以前那個可愛的小不點重新複活，嘿。”
    叢靜林一臉不敢苟同的表情戳戳眠的額頭，“就算我真的要死了，也不需要用這麼歡快的語氣說出來吧。”
    “你是人還是鬼對我來說沒差別嘛，”眠壞笑地舔舔手背，“反正都能看見。”
    沒有馬上接上他的話，房間裏突然安靜了幾秒鍾。
    最終，叢靜林無奈的笑聲打破了突然地安靜氣氛，眠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扶著額頭兀自大笑的叢靜林。
    “真是拿你沒辦法，不過，還是謝謝你，希望你可以幫助小夏放開自己的心，可以過得開心一點，然後……你不要忘了盡早回去。”
    眠吐著舌頭揮揮手，“是是，我知道啦，靜林真的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囉嗦的老頭子了，明明才五十幾歲。”
    “你到是完全沒有變化呢，小黑……和以前真是一模一樣。”
    “不準叫我小黑，死老頭。”
    “我們認識幾年了？眠？”叢靜林幹咳了幾聲，喝了口茶，然後轉移了這個提一次就讓眠抓狂一次的話題。
    “誰知道幾年，誰會去數到底過了幾年，大概……無數無數年……”眠用指甲撓著桌子嘀嘀咕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