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3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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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媽呀!!”李全已經嚇得隻剩下驚叫的份兒,眼看著洛離醇衝了過來,他慌不擇路竟然鑽進了著宣威的龍袍底下,“陛下!陛下救我呀……”
    “大膽!你……你……大膽!”宣威手忙腳亂地拽著龍袍,奈何李全像咬定了他似的死活不肯放手。洛離醇停下腳步持劍而立,似笑非笑地看著朝堂上昔日在這裏呼風喚雨的兩人,此時正在百官麵前上演全天下最荒誕的鬧劇。
    “陛下救奴才呀!看在奴才服侍您20多年的份兒上,您就救救奴才吧!!!”
    “快鬆開朕!朕叫你鬆開!朕救你,誰來救朕啊?”宣威使出吃奶的力氣扯著自己的龍袍,可他多年耽於美色,元氣早被後宮佳麗榨得一幹二淨,哪裏還有力氣?此時狠勁扯了兩下早已是氣喘籲籲流汗不止。
    “陛下。”李全抬頭看著連咳帶喘的宣威皇帝,突然心下發狠,抱住宣威的雙腿重重地將他撂倒在地,沒等宣威起身就將他壓在身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好!既然你不肯救我,那我就先殺了你!”此時的李全已處於癲狂狀態,他眯著雙眼,嘴角上揚詭異地笑著,似乎很享受這場弑君盛宴。
    “李全……”宣威滿臉脹紅兩手拚命地向上抓著,雙腳徒勞地亂蹬,可無論他怎麼做都減輕不了脖頸上的壓力以及越來越明顯的窒息感。耳邊大臣們的驚呼聲已漸漸遠去,眼前李全那詭異的笑臉也逐漸模糊不清,沒力氣掙紮了,意識也飄散起來。
    就在他決定放棄的時候,突然感到頸上的壓力驟然離去,新鮮而且充足的空氣瞬間湧入自己的肺裏,他張大嘴貪婪地大口大口吸著周圍的空氣,直到意識逐漸清明,力氣也慢慢延伸到四肢百骸,他才得以艱難地起身,看清眼前發生的一切。隻見李全還保持著騎在他身上的姿勢,但卻隻剩下個屍身,頸上的切口處還在向外撲騰撲騰地冒著熱血,而他的頭就滾落在宣威的手邊,兩眼眯著隻能看見眼白,張開的大嘴正好要在宣威的手腕上。
    “哇啊……”宣威狂叫不止,他發瘋似地甩著手腕上的頭顱,那頭顱隨著宣威的手腕搖晃了兩下便隨著慣性順著台階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去。宣威驚恐未定,雙眼看著大殿上的頭顱不停地喘著,忽然覺得身邊有個人影擋住了眼前的光,他抬頭向上望去,便見洛離醇拖著玄鷹劍低著頭神情不動地打量他。
    “無道昏君,驕奢淫亂。親近小人,聽信讒言。殘害忠良,逼得我家破人亡,此等禍國庸君,天地不容!”說完舉劍欲砍。
    “少將軍住手!”朝堂外,王陳由幾位大臣攙扶著顫顫巍巍地走進大殿,“少將軍,你冤已得伸仇已得報,現又何苦執著於此?洛家世代忠良天地可鑒,你萬不可死後落得個弑君的罪名給祖上蒙羞啊!”老丞相放開了眾人的攙扶,老淚縱橫地跪了下去。
    “少將軍住手吧!”眾大臣也紛紛效仿,言辭無不悲戚懇切。
    洛離醇看著跪倒在地的滿朝文武,清澈的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他轉頭看著身後虛掩著的耳室,緩緩地鬆開了手上的玄鷹劍,身體癱軟地向後倒了下去。
    王陳和幾位大人簇擁著走上台階,就見張英七竅流血的仰躺在那裏,早已是氣絕多時。
    滿朝文武見此情景無不唏噓感歎,但子不語怪力亂神,雖說剛才離奇的場麵眾官員有目共睹,可他們此時能做的隻是簇擁著扶起已經虛脫了的宣威皇帝回到聖德宮,而對於今日朝堂發生的事他們很默契的秘而不發,相互間各懷心事地告別之後就打道回府了。
    誰知初更過後突然從宮裏傳出皇帝重病昏迷的消息,王陳身為內閣首輔第一個接到旨意連夜入宮,一踏進聖德宮就見裏麵燈火通明,人影攢簇。宮裏五位太醫此時都聚在內堂坐在一起比比劃劃的商討藥方,看他們的臉色嚴肅緊張,隻怕宣威帝今夜凶多吉少,後宮妃子都站在屏風後麵竊竊私語,一大群宮女太監在聖德宮裏進進出出不知在忙些什麼。王陳心頭一緊暗道不好神情不動地跟著小太監走到龍榻前,宣威皇帝此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兩眼上翻,臉色蠟黃,虛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渾身抽搐發抖。
    “皇上。”王陳悲痛地叫了一聲,這個他從小看大的皇帝雖有很多失德之處但本質上卻是個好孩子,此時見他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唏噓不已。
    “丞相……”宣威費力地睜開眼睛,濕漉漉的手抓住他的衣角,“朕……有負於你的教誨,不是個好皇帝。”
    “皇上!”王陳聽到此處終是忍不住眼圈一紅,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蒼老的臉頰滾滾滑落,“皇上放寬心,您正值盛年,現在病一病,養幾天就好了,切莫再說像剛才那樣的話了。”
    宣威聽後隻是閉目不語,那邊太醫已經把藥熬好了,捧著碗小心翼翼地端過來,皇後伺候著他喝下藥並用手緩緩地替他順著胸口,沒順兩下突見宣威兩眼一睜,一把推開皇後嘔吐起來,將剛剛喝下去的藥吐得一幹二淨。
    “湯藥已經咽不下去,這可怎生是好?”老太醫見此情形無奈的長歎一口氣。
    而宣威在剛才的嘔吐之後精神忽然好了起來,二更過後已經能靠著棉枕坐起身,還一連向上書房下了兩道聖旨,分別是追封洛離醇為護國將軍,將李全極其黨人淩遲處死,屍首扔進煉人場挫骨揚灰。將這些辦妥之後,宣威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皇後,有氣無力地說:“把太子叫過來吧。”
    華昭太子今天在朝堂上嚇得不輕,夜裏將東宮的燈盞全都點上,睡覺都不敢閉眼睛。燃燒的燈盞散發著熱氣,將整個東宮熏得跟蒸籠似的,洛離酹悶得喘不過氣,轉頭有些好笑地看著華昭。
    “太子,你把整個東宮整的跟大白天一樣亮,可怎麼睡覺呀?”
    “困了就睡唄,要是睡不著就數羊。”
    洛離酹無奈地歎口氣,上下翻騰的被子,撲騰出來的風把床前的燈火吹得搖曳閃爍。
    “哎呀,酹你別把燈撲騰滅了!”華昭急忙按住離酹的被子,“要不然你把裏衣脫了,就不熱了。”
    “這成何體統?”
    “脫吧脫吧,反正這裏也沒外人。”華昭趴在離酹的被上,一雙桃花眼閃閃發光地看著他。
    “不脫。”洛離酹鎮定地抽回被子,翻身背對著華昭躺了下去。
    二更過後,不知從哪吹來一股陰風,將東宮的燈盞依次吹滅,華昭神不知鬼不覺地醒了過來,兩眼睜得大大的看向緊閉的大門。突然,他看見幾個黑影佝僂著身子快速地閃過著鏤花窗,直奔大門而來。他登時雞皮疙瘩出了一身,身體慢慢地鑽進洛離酹的被窩伸手摟住他的腰,睡夢中的離酹不舒服地轉過身,換個姿勢又睡下去了,呼吸沉穩均勻,反觀華昭此時卻是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眼見那些黑影佝僂著身子走到自己窗前,不陰不陽地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媽呀!”精神過於集中地太子終於隨著剛才那一叫爆發了,“來人啊!救命啊!有鬼呀!……”
    “太子?太子!”洛離酹在旁一勁兒地搖他,也是一臉驚恐未定。
    “啊?”隨著宮女們重新點燈,華昭才看清來者何人,“胡公公,原來是你,你剛才嚇死孤了!”華昭不滿地抱怨著,任洛離酹給他披上外衣。
    “這麼晚了你找孤何事?”
    “殿下贖罪。”胡公公先彎腰請了罪過,才起身必恭必敬地回道:“殿下,皇上聖體抱恙,著您前去聖德宮問安。”
    “抱恙?什麼病?嚴重嗎?”華昭接過離酹遞來的毛巾擦了把臉,轉身走到屏風後麵去換朝服,並沒有特意等待胡公公的回答,似乎對父親的病無意的很,剛才那一問也是他隨口一句敷衍了事。
    “回殿下,皇上得的是氣熱體虛的病,病情雖重,但隻要安心靜養幾天就會好了。”
    隻怕安心靜養不下來吧?華昭暗自嘲笑一聲抬頭看著洛離酹,卻見洛離酹回給他一個極嚴厲的眼神兒不覺吐吐舌頭,“公公,我們走吧。”
    直到踏進聖德宮,華昭才意識到父皇可能真的病的很重,滿朝文武都在這裏,五位太醫齊聚一堂,母後正挨著父皇的床邊坐著,不停地以帕拭淚。華昭將心提到嗓子眼兒,快步走到龍榻前跪拜下去。
    “兒臣叩請父皇金安。”
    “嗯。”宣威輕輕抬了抬手,示意王陳可以開始了。
    王陳跪拜叩首,才將那橙黃色的奏折徐徐展開念道:“山河社稷之臣華邁,自幼登基為君20載,執政期間無甚功德,導致山河動蕩民生不安,朕每思至此未嚐不痛心疾首,自覺愧對列祖列宗,然今已覺大限將至,不得不懷恨西去,將江山社稷留給太子華昭,還望我兒吸取前人教訓,清醒為人,謹慎處事,將大新推向中興之路,為父亦可含笑九泉矣。”
    “父皇!”華昭猛然站起身,這是他第一次感到驚恐與憤怒,身為皇帝怎麼能這麼沒責任感,將天下治理的一團糟之後拍拍屁股走了,留給我這麼一個爛攤子?身為父親又怎麼可以如此無情將自己兒子推進水深火熱之中,任由他隨著宮廷政變自生自滅?華昭大踏步地走到龍榻前,卻見宣威兩眼上翻口吐白沫又抽搐了起來,這次抽搐的很厲害,太醫竟是按捺不住,掙紮間隻聽‘咯’的一聲,宣威身體僵直頭向後一仰,就像一隻傀儡玩偶瞬間被撤掉了所有繩索一般,登時癱倒在龍榻上。
    太醫們奔湧上前又手忙腳亂地忙活一番,方才轉身對眾臣宣布:“皇上駕崩了。”
    一聲淒厲的尖叫從聖德宮傳了出來,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哭嚎叫喊,混亂中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聽了也忙朝著華昭跪了下去,嘴裏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個年僅五歲的華昭太子,就這樣在一片混亂的呼聲中踏上了他的人生軌跡。
    大新581年,宣威28年冬季,宣威皇帝在聖德宮駕崩,享年31歲,年僅5歲的華昭太子繼位,改國號為乾宇,即興盛無窮盡的意思。登基當天,整個普陵城都顯得十分繁忙,小太子不到寅時就被嬤嬤們叫起來了,洗漱過後連飯都沒吃就被送到清和殿,這裏原是上書房眾大臣議事休息的地方,平常門庭若市,熱鬧非凡,此時卻是門可羅雀,清冷不堪。華昭由嬤嬤們扶著,端正地坐在鋪著明黃綢緞的太師椅上不時的扭動兩下,似乎很不習慣坐這麼寬大的座位。直到卯時三刻,以王陳為首的眾大臣才一起來到清和殿,對著華昭行君臣大禮請華昭榮登大寶,華昭以德才淺薄假意的推脫過去,就這樣來來往往一共請了三次,華昭才以眾情難卻為由被文武百官簇擁著請到金波殿,辰時一到,正式開始舉行登基大典。
    此間細節冗繁乏味這裏不一一贅述,單說下午的冊封典禮,禦祿皇後被封為禦祿皇太後住於安樂宮,而之前宣威皇帝的妃子則都遷到了偏殿。王陳身為三朝元老,更是首輔宰相被封為安國公,另賜他安國府一座享親王級待遇,世襲罔替,之後華昭又提升了四名輔政大臣,眾臣工紛紛跪拜叩謝皇恩,金波殿裏充滿了莊重祥和的氣氛。本以為這種氣氛會持續到登基大典結束,可沒想到當禮官讀到皇帝寢宮安排的時候新皇卻當場叫板。
    按理皇帝本應住在聖德宮,這點華昭開始是沒有異議的,可禮官說按照宮廷律例,捐人身份特殊不能入住聖德宮,這就意味著他與洛離酹就要從此分開,這下華昭急了,當場駁了禮官的奏章咬定了不住聖德宮,不論皇太後怎麼勸新皇卻似打定了主意。眼看一場莊嚴的登基大典就要變成一場小孩子倔強任性的鬧劇,王陳趕趕忙從中調和讓新皇暫住華玉宮,仍舊與洛離酹同吃同住,華昭這才滿意了乖乖地坐了回去,一場繁冗的登基大典終於有驚無險的圓滿結束。
    “你現在好歹是皇帝,剛才在朝堂上那樣的無理取鬧成何體統?被那些臣工看見是什麼樣子?”剛一下朝堂華昭就被皇太後叫進安樂宮,見了麵還沒行禮就被皇太後劈頭蓋臉一通數落,華昭本就被折騰了一天此時又困又累,偏偏母後又這樣嚴厲刻薄,此時他終於忍不住站在地上嚎啕大哭。
    “母後,孤不當皇帝行不行?孤不願意當皇帝。”
    “沒出息!”隻聽‘啪’的一聲禦祿皇太後憤怒地摔碎了手中的茶盞,“哀家辛辛苦苦多少年才熬到現在?你隻憑一句不願做就不做了?你讓哀家下輩子怎麼活?”說道此處,太後忽然眼圈一紅,聲音也不由得溫和了幾分,“華昭,你父王生性好色,母後這幾年過得淒淒慘慘,你不知道母後當初為了生下你險些連命都沒了,後來又為了保全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坐上了今天這個位子,你卻說你不想做,你想讓母後跟那些妃子一道住到偏殿去嗎?”說著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幽幽噎噎地哭了起來。
    “母後。”華昭厭煩地擺擺手打斷了太後的哭聲,“這些話不知道您每天要對朕說幾遍,您不嫌煩朕都嫌煩!好了,兒子知錯了,母後請早點兒休息,兒子告退。”說完恭恭敬敬地朝太後打了個千,轉身離開了安樂宮。
    此時夜已深了,華昭除了登基前吃了幾個軟餅之外到現在滴水未進,走在禦花園裏,他隻覺得步履輕浮好似踩著雲彩一般,全身乏力唯獨腦子異常清醒,剛才皇太後說的話一直在他腦子裏盤旋。
    “生我,保我,到頭來還不是為了自己,沒有我你怎麼可能坐到今天的位子?隻怕對她來說自己從生下來就隻是一個籌碼,從來不是兒子。”華昭自嘲地想著,冷不防被身邊的小太監打斷了思路。
    “皇上,這條路不是往華玉宮去的。”小鍾子哈著腰小聲提醒道。
    華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不自覺地朝東宮的方向走去,他趕忙收斂著心神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轉身離去,卻忽然看見宮道旁洛離酹正拿著鶴氅衝他清朗地笑著。
    “酹!”華昭眼睛一亮衝他大叫了聲,歡快地朝他去,禦花園裏剛才鬱悶的息驟然消失,此時充斥在鼻間的全是快活的空氣。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裏,果然被我猜中了吧!”洛離酹微笑著把厚實的鶴氅披在他身上。
    “你怎麼知道孤……朕在這裏?”
    洛離酹卻微笑不語,隻是用鶴氅將他緊緊地包裹住,“回宮吧,我叫他們做了火鍋,等會兒我們吃涮羊肉。”
    “好。”華昭感激地看著他,忽然拉住他的手朝華玉宮走去,“我們回宮。”
    有時候人力所不及的事,蒼天卻動動手指就能搞定,這就是人與天之間的差別吧。這世上有太多時運不濟的人,把自己的遭遇怪罪到老天身上,想想有時候還是事在人為!
    話說多了,繼續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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