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愛,傾覆 第5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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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是個適應能力極強的人。到曙嗣三個多月後,他對這邊的天氣已然完全適應了過來。比起地處北方苦寒之地的七情都,曙嗣算是人傑地靈物產豐富的富饒之地了。最近這邊的一個習俗讓溪水很是驚異了一番。他記得自己故鄉那邊死了人是就地土葬的。而在曙嗣流行火葬。更加奇特的是他們裝骨灰的器皿。居然用的是死者生前使用過的糖罐子。
難道說裝在糖罐子裏就能讓死者的靈魂生活在甜蜜幸福的死後世界裏嗎?
溪水盯著老管家的骨灰壇子,一邊上著香一邊想著某個不怎麼嚴肅的問題。
老管家的骨灰壇子被放置在郡王父親的骨灰壇子旁邊。據說是為了成全這兩人的主仆情誼。旁邊還有郡王母親的以及其他一些溪水叫不出來的人的。
眼前一排排的糖罐子形態各異。各種釉色和花紋應有盡有。如果不是被放在祠堂裏,裏麵裝的東西也不是骨灰,那麼看來倒也賞心悅目。至少可以讓某些收藏家們大大讚賞一番。可惜了,地方不對啊。
突然,外麵一陣喧嘩。聽聲響好像還砸壞了什麼東西。溪水忙跑了出去。
奔過一重屋宇,轉過一個角門。卻看到前院裏一片狼藉地碎了一隻接雨水的瓦缸。一個穿著像是新城市裏醫生的人狼狽不堪地坐在一灘水漬裏,渾身濕透。
大總管離看到溪水跑出來,掩飾似的吆喝著幾個小子把那個醫生叉了出去。
門口還站著一個小護士,一臉憤怒地上前來拉架。結果被一齊推搡了出去。
溪水冷哼了一聲,心裏暗道: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這個大總管可真是越發不像話了。
溪水早些日子就從丫頭仆婦的嘮嗑裏聽出了一些端倪。今天正好被他碰了個正著,哪能輕易放過。眼看見大門要關上了,溪水心下冷笑,擺出張少主人的臉問道,“大總管,這是怎麼回事啊?”
自知不能輕易過關,離也趕忙賠上笑臉,跑過來說道,“少君不是替郡王爺去祠堂上香了嗎?些許小事,驚動了您,卑職這可是罪該萬死了。”
“那些人怎麼鬧到郡王府來了?喲,連缸都砸破了!”溪水故作生氣地罵道,“這還有王法沒有!這可是郡王府!來人啊,把那兩個鬧事的給我抓回來送警局去!”
底下幾個小子聞言麵麵相覷,都瞅著大總管腳下不敢動彈。
離顫著小心肝,急忙攔住溪水道,“少君別動肝火。鄉野小民,無知得很。犯不著和他們一般見識。”
“怎麼瞧那服色不像是村裏的,”溪水哼笑了一聲道,“倒是像大城市裏醫院裏的醫生護士。他們沒事跑郡王府來鬧什麼?吃飽了撐的?不行,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拍開大總管攔路的爪子,溪水一個箭步衝到門口。
謔啷一聲撥開大門,隻見那兩個落湯雞一樣的人還在不遠處的大石頭上坐著,擰著手裏的衣服。
沒走正好。
溪水快步走了過去。身後一陣風動,大總管動如脫兔一般躥到了他前麵,臉色發青厲聲衝那兩個人喝道,“怎麼還在這裏磨蹭。真要我叫警察來告你們個私闖民宅擾亂治安嗎?沒看到我們少君都生氣了。還不趕緊走。”
溪水暗自翻了個白眼:這位大總管偷師轉手的速度倒是快啊。他才說過的話就被挪過來堵了自己的嘴。這暗虧溪水可不高興吃。於是他虎下臉,攔住兩個被嚇得不輕的人道,“想走沒那麼容易!砸破了我們家的缸,你們還沒賠呢。”
這樣一說,本來打算走掉的兩個人也來了脾氣,當場罵了起來,“什麼!那缸明明是這個人砸破的。害我們渾身都濕透了。我還叫你們賠我衣服呢!”
“真是好心沒好報。過來專程替你們郡王看病的,還被這樣對待。感情國王都沒你們郡王嬌貴。”小護士伶牙俐齒地數落著,說出了溪水想要的重點。
溪水暗自一笑,轉了臉孔驚異了問道,“什麼?你們是來替君上看病的?怎麼不早說啊?!”
大總管的臉色一下子不好起來,咬了咬牙插口道,“你們是哪邊來的?這可是郡王府,你們想看病就看病嗎?如果說是禦醫我還聽聽,如果是一般的醫生我看你們純粹是活得不耐煩了。想要出名也不是這樣的。萬一要是看得不好,這可是要身家性命來擔著的事。”
醫生瞪了大總管一眼,氣道,“算我們沒本事。你們另請高明吧。”
這下子,溪水倒是不好阻止他們離開了。他想了想馬上得了主意,對大總管道,“這可不行啊!傳出去郡王府的名聲不太好。不管人家有本事沒本事,來了是客。鬧個灰頭土臉的是幹什麼!我看還是給人家陪個不是。畢竟他們沒有惡意。還有,衣服也最好是去熨燙幹了。否則說給郡王聽,他恐怕會生氣我們不懂做人處事。大總管以為如何?”
離僵硬了臉,僵持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當然要他低頭道歉是不可能的。暗中示意之下,剛剛動手叉人出去的幾個小子自發自動地上前來當替罪羊羔。
道了一回歉,那個醫生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看了看溪水居然答應進府去洗換衣服。
於是,大總管的臉色更加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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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嗑著荷包裏的瓜子,坐在客房的廊簷下等著。離苦著臉站在他身後暗自思忖著要應對的搪塞話。
沒一會兒,裏麵換好了衣服的醫生護士出來了。兩個人穿著臨時從郡王府家人那裏借過來的衣服胡亂披著,很是狼狽。
溪水噗地噴出一口笑來,樂道,“感情你們是很久都沒穿舊製的衣服了吧?看著多別扭啊。連腰帶都沒係好。”
小護士紅了臉偷偷躲到醫生後麵,白了溪水一眼。
醫生倒是落落大方地說,“是的。穿慣了城裏的便服,這種舊製的衣服還真不習慣。”
溪水笑了一通就把話題轉正,問道,“你們怎麼知道郡王生病了?以前來過郡王府嗎?”
“以前來的人不是我們。最早的時候是這邊的老管家過去我們那裏。說這裏的郡王爺有個痼疾,時常發作。因為是慢性病,所以調理是最主要的。我們派了人過來跟蹤了病例。可是三個多月前,這邊卻突然來消息說是不用我們過去了。主管的醫生正好因為人事調動去了別的城市。所以這事才拖到今天才派我們過來。”醫生說著,滿懷歉意地欠了欠身。
原來裏裏麵還有這麼多事。溪水暗自思量了一番,覺得還不宜和離鬧僵,於是便道,“哦。老管家已經去世三個多月了。這事原就是他管著的吧?”後半句是問離的。
離聽出了這是在給他台階下,於是順勢說道,“是的。一直是老管家在管著的。他去了之後,恐怕是沒人接手過去。我今天也是頭一遭知道具體的情況。”
醫生顯然已經接受了這種做法,一邊點頭一邊道,“剛才是我們魯莽了。原應該好好說明的。不過,我看過郡王的病例和以前的病情記錄。你們還是聽我一句,繼續讓我們這邊派人來照顧比較好。”
離看了看溪水的臉色,大了膽子進言,“少君還是先聽卑職一言吧。這事卑職先是不知道的。現在知道了,卑職就不能不說了。郡王爺是天玉皇女的獨子。雖然現在人才凋零,可是祖上也是出過輔政大臣大將軍的人家。興元帝本就對這個外孫特別喜愛。才在他喪夫之後重新接回封地奉養。郡王爺身體不好,自是卑職照顧不周。如果一定要請人專門照顧,卑職寧願拚了被帝君責罵也要報到清都請帝君裁奪。”
醫生和小護士被說得一愣一愣。什麼清都啊帝君啊好像是離他們很遠的東西,可是聽上去是巍然不可動搖的。
溪水沉吟了一陣。從剛剛醫生的話來看,大總管所謂的今天第一次知道怕是在扯謊。恐怕那個叫他們不用來郡王府看病的人就是大總管本人。現在離說得條條在理,似乎也沒什麼好辯駁的。溪水想了想才慢慢對離說道,“大總管,我好像記得君上現在姓權吧?”
離的臉色瞬間白了一下。他低下頭以掩飾自己的不安。
溪水哼笑一聲道,“君上早不是朝家的子孫,他是外嫁給權家的。至於興元帝,關係就更遠了吧。即便是天玉皇女那也是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名字之前早就沒了皇室的姓氏。就連墳墓也是在朝家的祖墳裏的。能夠把君上接回封地奉養是清都的恩典,帝君的仁厚。但是,權家還沒有死盡死絕呢。到底也不該輪到通報清都吧?要我說應該先通報七情都才對。”
離的腦門上漸漸滲出了汗水來。
溪水見好就收地把話鋒一轉,吩咐道,“還是先讓醫生看看吧。當然大總管以為非得去京裏負荊請罪再替郡王爺請個禦醫回來看看,那我也不攔著。怎麼想大家都是為了郡王好。這事我替修宜決定了。”
說完,溪水彈掉身上掉落的瓜子殼,笑意盈盈地領了醫生去給郡王看病了。
眼見到人走了,離才咬著牙跺了跺腳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