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繁花 第20章 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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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馥的認識是從一次走秀開始的。當時我十八歲,白•馥十七歲。
他就讀的的學校是亮草校係的羽京分校,算得上是西京羽京學費最貴的一所私立學校。每天都是私家車接送的學生中隻有他老人家一位幾乎天天跑步來學校。我當時所在的藝人公司就設在那所學校旁邊的一個街區。學校對麵的公交車站是我每天的必經之路,同樣那也是他的必經之路。
一頭銀發的少年穿著一身舊衣跑著步衝進一堆剛從車子上下來連鞋子上都沒有一絲灰塵的“貴族子弟”中,非常亮眼。
不過白•馥的人緣挺好的。同學中並沒有什麼勢利眼會取笑他。真有的話,那也會在一兩個月後被他整到看到他那一頭銀發就躲的地步。
白•馥就是這樣一個人。滴水湧泉,且睚眥必報。
白•馥的條件不錯,身材修長。雖然由於營養不良的原因稍顯瘦弱,但是俊秀的臉龐足以彌補一切。
剛見到他出現在後台的時候,所有人都被他那一頭漂亮的銀發給震住了。看到他那雙灰色的眼瞳後才明白,他並非是神使族的後裔。不然,追求他的人恐怕更要多了。
我站在東川學院的東校門口等著,腦海裏晃著十七歲稚嫩開朗的白•馥,眼睛裏卻遠遠看到一張蛻變後成熟又睿智的臉龐。
正是久違了的白•馥。
亮銀的跑車滑到我身邊還沒停穩,他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探出身子一把抱住了我。
用力拍了拍我的後背,他大聲道,“臭小子。好久不見了。”語調了帶了三分躊躇、七分愉快。
“是。好久不見。”我回抱了他。
少年的身軀已經長成,如今白•馥已經跟我一樣高了。抱上他的後背,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和以前那一把骨頭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坐上他那輛高級跑車,他把我載到了一家高級餐館。
進門的時候我抬頭看了看那個招牌,覺得有點熟悉。後來一想,猛然記起:某一次表演完了已經是半夜的時候,餓著肚子連電線杆都想啃的我們兩個就徘徊在這家餐廳門外。
“如果我現在進去的話,他們會不會把我轟出來?”
“也許會把你洗幹淨塞到某張床上,為某位女士服務。”
“求之不得。隻要她先給我一份套餐就行。”
“嘖,你臉上的妝還沒洗掉。跑進去的話,人家還真的以為你是去賣的。”
“我是特意留著的。效果不錯吧。”
“你去死吧。我不要跟你一樣被人家誤解。”
餐廳裏燈紅酒綠,我們兩個插科打諢地胡亂打發著時間,直到方•慈開車來接走了我。我不知道白•馥後來是怎麼回去的。不過那一次之後,我們便幾乎沒有再見過麵。
“怎麼樣?很懷念吧?”白•馥脫掉外套甩手扔給一邊侍立的服務員。
居然是很熟門熟路的樣子。
我暗歎一聲,點了點頭。笑容在嘴角不斷擴大。
“白總裁今天帶了朋友來嗎?”一個經理彬彬有禮地上前來問菜目,一邊跟白•馥套著近乎。
“算是我,師兄吧?”白•馥朝我擠了擠眼睛,狡黠之色不下當年捉弄場監的時候。
經理於是轉了方向朝我殷勤地介紹著他們店裏的名菜。
“你,終於接手了嗎?”我一邊看著手裏菜單上那一排排價格不菲的菜目,一邊問到。
“對我來說,離勝利還遙遠著呢。”他拉開領口,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好。
我抬頭一望,果然還和以前一樣:架著腿,四仰八叉地,沒一點風度。
“就這些吧。”我點完菜,也解開毛衣攤開手腳。
我們兩個默契一笑。
對,這是我和白•馥之間最有共同語言的一個習慣了。我們都很隨性。
白•馥的父親是羽京金融界的人。雖然拚搏多年,但卻一事無成。他們家那一點點微薄的資產在一般人眼裏也許已經是不得了了,但在那些金融巨頭嘴裏卻隻抵得上一筆交易。
白•馥的父親是個相當苛刻吝嗇的人。他對員工很無情,對家人也是淡漠得很。在他父親的眼中除了積聚資產之外再沒有別的可以引起他的興趣的事了。
白•馥是家裏的長子,上麵還有五個姐姐,下麵則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某一次綁架案中,他的弟弟成了人質。因為那個吝嗇老頭兒的緣故,綁匪最後耐不住決定撕票。或者是他弟弟命不該絕,綁匪一時緊張,最後那一槍打偏了。警察以為沒得救了,在槍響之後衝了進去。結果歪打正著,救了他弟弟一命。
不過,也隻是救回來一條命而已。七歲大的孩子被嚇得不知所以,幾天幾夜的高燒昏迷之後便被宣告精神異常。白家的父親二話不說地就把瘋傻掉的小兒子送進了瘋人院,從此不聞不問。
青少年救助中心當年對這位父親提出過公訴。但由於考慮到他是白家主要的經濟來源,法院對他進行了輕判。隻是要求他支付一定數量的罰款並負擔小兒子所有的醫療費用。
其實,據我了解,白•馥弟弟的醫療費用從一開始就是由他大姐負擔著的。大姐因病過世之後,這副擔子便落到了尚在羽京的白•馥身上。這也就是白•馥為什麼要參加表演走秀的原因。
我曾經問起過他家中其他幾個姐妹的事。白•馥隻是搖頭,說因為父親的原因一個個都像逃難一樣逃離了羽京。我和他認識那會兒,唯一一個還和白•馥有著聯係的人是他的三姐。
當然,我也曾經問起過白家的女主人們。白•馥的回答出人意料,也在情理之中。
“跟那樣的人一起生活,能活的長才怪哩。”
白•馥曾經咬牙切齒地跟我發誓,“我一定要把他的公司,他的資產全部奪多來。不然,我妄為他的兒子。”
現在的白•馥看來並沒有什麼恨意在眼中了。隻不過,他的表情更加深邃寧靜。我知道,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靜默往往是可怕的。而白•馥可以在平時上躥下跳、惡作劇連篇,甚至色膽包天,但真正輪到事情發生時,他往往便會一臉沉著、冷靜內斂。
他的雙麵性是被家庭環境所迫,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鍛煉出來的。
“老頭子雖然讓我坐到了總裁的位子,卻一直自己掌控著董事會。我還沒有完全戰勝他。”白•馥就著剛剛倒下的酒,慢慢說著他這幾年來的事,“我從亮草高中畢業之後,考進了帝國大學。他們都說我考錯了學校。因為帝國大學最著名的是他的政法學院。我應該去海南財經大學。可我偏不。我要氣死他。那可是我第一次違逆了他的意願。我開心得連著好幾天都從睡夢裏笑醒過來。可是……”
他晃了晃杯子裏的酒,停了半晌才道,“那裏真的不適合我。提前讀完大學之後,我終於忍不住去考了海南財經大學的研究生。入學測試之後,他們商量了很久才給我分配了一個導師。我原來想考的那個導師研究班據說是滿員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騙我的。他們沒有一個人敢接收我。沒想到吧?我居然這麼天才。”
白•馥說著,眼裏盡是得色。他毫不掩飾地宣揚著他的驕傲。
“那個導師也是個怪人,”他津津有味地說著那個唯一敢接收他是研究生導師道,“不過,確實有水準。在他麵前,我無知得像個幼兒園寶寶一樣。學了一年之後,他居然讓我停課了。他說我的心太浮躁了。是,我是因為想要報複老頭子,心急了點。年初,剛進他研究生班的那會兒我已經接管了公司裏一部分的財務。後來,老頭子把總裁的位置也讓了出來。他卻偏偏挑了這個時候給我來這麼一出。我差點就沒跟他掀桌子翻臉。”
白•馥平常並不會說這麼多話。漸漸地我感覺到他的鬱悶和煩躁。他也許是想找個人傾訴發泄一下,才會在不經意間看到我的電話號碼就毫不猶豫地撥通了。
白•馥在羽京幾乎沒有親人了。
“因為被停課了,所以你索性跑到東川來泡妞了?”
第一道菜上來了,我大嚼了一番順便取笑一下東道主。
白•馥哧地一笑,道,“是來追美人的。沒看到我很認真嚴肅的樣子嗎?”
我搖了搖頭。實在看不出來。
“第一眼看到淩秋路的時候,我還真的像老師說的那樣子一下子感覺心靜了下來。你知道我那老師知道這事之後怎麼說?”他悶悶地低頭笑了起來,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我敲了敲桌子,罵道,“別賣關子。趕緊說。”
“他說,”他的笑聲張揚開來,再也掩飾不了,“他說‘追吧。我給你一年時間讓你搞定他。’。”
活見鬼啊~
這是哪邊出產的研究生導師啊?活脫脫一拉皮條的。
我翻著眼白厥倒在一邊。白•馥則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怎麼樣?我的生活經曆夠精彩的吧?”他哼哧哼哧笑著抬起頭來望向我,“說說你的吧。你這些年都幹什麼去了?”
“我?”我茫然望向天花板,一邊流水賬似地數著曆年來的大小事宜,“跟長豐解約。然後進了羽京藝大。大學畢業之後,跟你一樣考了別的學校的研究生。就是東川啦。然後導師出了意外,我被轉手賣給了淩秋路。剛剛和一個有著女裝癖的男孩子認識。經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我看著他的時候心裏也挺靜的……”
白•馥瞪大了眼睛盯了好一會兒才展顏笑道,“恭喜恭喜。居然心動了。不過就你那遲鈍的性格來說,估計不遇到我白大爺來點撥一二,你也不會醒悟過來。”
我們對望著,驀然大笑起來。
不管是心動了或者是行動了,看來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