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59章 背上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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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傳話來的時候,權·修宜正坐在莊上和行·方圓聊著今年山貨的生意。
木·真氣喘籲籲地過來催人,說是五當家的讓老爺趕緊回去。
行·方圓的臉色在聽聞了一個“五當家的”之後霎時變得陰晴不定起來。木·真自然是不敢去多看多說什麼。他自己都快被自家主人一樁連一樁的婚事給攪渾了腦袋。
“既然少君有請,我就不拖著你說話了。”行·方圓舉起茶杯,飲了一口聊壓胸中煩悶,一麵擺著一副很是明了內情的臉孔趕著權·修宜離開。
權道了一句抱歉也就走了。
他起身時的決絕讓行·方圓心裏一陣添堵。好歹,他是為了權家的生意才大老遠跑過來的。
木·真恭送了行·方圓拂袖而去,暗自搖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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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草在廚房守著藥罐子,石子在一邊看得心裏發焦。
這個新主子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硬是把他趕了下來,說要親自熬煮。這般煙熏火燎的,虧他受得了。石子一麵腹誹著一麵擔憂著另外一個院子裏的子歸。他看到新主子往藥罐子裏放了不少新的藥材。他不是太懂,但是至少知道這副新配的藥方是不應該馬上就有所改動的。所以,他略略地感到有些憂慮。
權·修宜急匆匆地趕到祖屋,一杯子水剛落肚便問七草的所在。小實奪過茶杯,賭氣道,“在廚房。快被熏死了。”
權一愣,皺了眉頭瞪了一眼小實。
果然在廚房看到一臉凝重的七草,權心裏的歉疚就暈化開來。
他喊了這人過來,本想帶他離開黑水關的是非地,沒想到卻拖累他日日勞苦。
權上前一把拉過七草。趁他微一愣神的時候狠狠親了一口,“讓底下人忙去。你給我休息一會兒。”
七草見他來了,連忙扔下手裏的扇子,“你來得正好。我剛剛去了子歸那裏,他的情況有了明顯的好轉。我特地給他重新配了方子。正打算和你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說罷,七草便拉著權·修宜的手快步走去了書房。
權的莫名被手掌上傳來的溫和熱度融化。來自子歸的好消息也讓他心生感激。他任由七草牽了走進書房。
“說吧,我該怎麼做?”權一把抱住七草,認真地問道。
七草擺擺手,笑得很是曖昧。
“子歸是你第一個認識的情人吧?”七草推開了權,以更加嚴肅的表情問道。
權笑了點頭。
“我現在若問你,你是愛子歸深一點呢還是愛我深一點,你作何回答?”
權愣住了。想了一會兒,他才道,“沒有什麼可比性。我會為子歸做的同樣也會為你,為暖兒,為溪水,甚至為斷而做。因為你們都是我的少君。”
這回輪到七草愣住了。他慢慢體會過來這話的意思。
少君。
不是情人。
那個稱謂代表的是一種含有不可推卸責任的愛情。
權看著七草,慎重地說道,“我當初讓你留下,就表示我要對你以後的人生負責。不管幸與不幸,都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推諉。所以,你完全不必把自己和其他人做比較。我……”
七草一手按住他的嘴,搖頭道,“我明白了。我其實隻是想告訴你,子歸已經醒了。”
權瞪大了眼睛看著七草。那人的眼中沒有謊言和安慰。他坦誠並滿含祝福地回望著他,讓他知道他所說的一切都不是誑語。
“真的?!”權抓住七草的肩膀,狂喜著搖撼著。
七草被迫晃著腦袋,大笑起來。
“是,是是。我哪敢騙你呢?隻不過,”七草冷下聲音來,拍拍權的手背,“我接下來的話你得仔仔細細地聽著。不要打斷。”
權咧著嘴忙不迭地點頭。
七草歎息了一聲道,“子歸醒轉過來是十五天以前的事了。”權的笑容一僵。但他是個聰明人,聯想到剛才七草對他的提問,他便已經想明白了個中緣由。他沉下臉,並非為了子歸的欺瞞而傷心而是為了他的孤寂而痛心。
七草看權並未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便繼續往下說了下去,“他的情緒很糟。而且,四肢依然不能動彈。各種外在的和內在的焦慮在時刻折磨著他的精神,這對複健非常不利。我發現他的時候,他要求我不告訴你。並且說如果不能重獲自由就隻求一死。所以,我才想找你商量。”
權的眼皮明顯地一跳。
“死”之一詞,他已經不想它再出現在子歸或是權家任何一個人的身上了。斷也好,溪水也好,他都希望經曆過生死劫難的他們能夠在權家過上嶄新的生活。沒有恐懼,沒有憂慮。隻是,如今的權·修宜尚不能為他們做到這一步。
七草看他平靜了下來就詳細地說明了他的計劃。
時間悄悄流逝,待到兩個人商量完畢已經是時近中午了。
串珠一路尋過來,找到了書房。
“老爺,郡王府的人過來送冬節的節禮了。使者還傳了君上的話說要當麵跟你說。”
權應了一聲便攜了七草趕去了前廳。
郡王府一年四季的節禮都是提前派送的。冬節的節禮一般都比平常的隆重一些。不過提前這麼早送過來,怕是另外有事。
權恭恭敬敬地迎了郡王府的使者就坐。轉身看到堆滿了整個大廳的節禮以及站在一邊不知所措的暖兒,權不禁有些皺眉。
節禮的量和貴重程度已經超過了慣例。
幸而來的使者和往年一樣是郡王府的大總管——離。所以,權也就放開顧忌問道,“大總管,可知道是什麼事?君上吩咐了什麼嗎?今年的節禮,修宜實在消受不起啊。”
離是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他在郡王府當總管約莫有十來年了。權家是他每年都會跑的地方,對權·修宜也是熟悉得很。他拍了拍權的肩膀,帶著江湖人的豪爽笑開了,“怎麼?嫌多了啊?這裏麵可不止有郡王送的節禮,還有清都裏兩位禦主的禮物。”
權當下愣住了。
臨德郡王是自己的君上。現在因為父親亡故被接回封地,所以才有這每年四時不斷的節禮。說白了這是郡王給遠在外地的後輩送的一點小心意。年節的時候,權·修宜是會去郡王府回禮的。而清都的兩位禦主出嫁前可都是權家的人。出嫁之後就沒有給自己娘家的後輩送節禮的這個規矩。
正在權·修宜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離又拍拍他的肩,朝堆積如山的禮物努了努嘴。
權疑惑著上前檢視。
布匹貢緞,金銀器具,四時鮮果和幹果不一而足。而其中最顯眼的當屬五掛金環墜飾。每一掛都是鑲金嵌玉堆珠疊翠。光看做工手藝就知道是上品了。
“明白了吧?”離笑了起來,“這是郡王特地為你去請來的聘禮。”
權還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暖兒和七草則尷尬起來。暖兒跺了跺腳,說了一聲“我先走了”便逃也似地奔進了後院。七草則偏過頭不再去觀望那一堆他生平僅見的厚禮。
“原本郡王給你準備聘禮也是應該的,但是想到宮裏還有你們權家那位老祖宗和辣子姑奶奶就索性推了過去。省得煩神。”離嘿嘿笑了打趣權,“你小子也算有一套啊。這才多少功夫就娶了這麼多。你也不怕累死。”
權被他笑得脊背發涼,隻得也跟了嘿嘿傻笑。
送走了大總管和送禮的一堆人,七草忍不住拉住權問,“那什麼郡王是怎麼回事?一直聽你們家裏的人在說,就是不明白。還有什麼老祖宗?什麼辣子姑奶奶啊?”
權笑了,取過一掛金環給七草戴上這才說起,“臨德郡王是我父親的少君,我的君上。不過我不是他生的。他生下的兒子是我二弟,已經死了。父親死後,清都怕他既失了兒子又失了丈夫,難過之下會做什麼傻事。索性就派人把他接回了原來的封地。我每年都會去拜訪他的。至於大總管說的老祖宗,是指平康帝身邊的禦主軒明。他是權家上代的上代的上代的上代的五少爺。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進了清都。現在是權家最年長的長輩。那個所謂的辣子姑奶奶其實是我父親的堂姐,也就是我姑姑。她是武建帝身邊的禦主,也是建德皇子的親生母親。因為脾氣火爆,所以郡王府上的下人都叫她辣子姑奶奶。”
七草掩口驚道,“你們跟清都居然……”
權曬然一笑,“人都道清都的家臣飛揚跋扈,全憑著裙帶關係和迎奉拍馬。豈不知皇帝對我們的信任並非僅止於外表那麼簡單。”
“那山中的地牢……”
深悔失口的七草連忙捂嘴,暗悔自己莽撞。
權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不怕。你我的關係不會比清都的城牆脆弱的。”
接下來應該去操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這是補給子歸的。
權擁過七草,暗自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