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58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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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草處理完了後麵的事便回了前院。他一路上細細地盤算著今天該做的事。
斷的診斷結果前一天已經送去了黑水關,難以在山上獨立完成的一些化驗則統統打包了材料一並送過去了。今天隻需給斷做一個周期性的檢查就可以了。
子歸那裏比較麻煩。按理說手術過後,他的恢複狀況算是優異的。畢竟是習武之人的底子,自我修複的能力也是異於常人的。但是,至今未醒……怕不要成了植物人。
七草想想有點心驚,腳下不由自主地就朝子歸居住的那間院落走去。
突然,橫裏撞出來一個人,把七草唬了一跳。
“哪個?!”七草急問。
卻見是子歸院子裏的石子,也是嚇了一跳的樣子,躥到了一邊張望。他見是新來的主子,連忙臉上堆笑地跑過來問安,“喲。這不是新主子嗎?可嚇著您了,抱歉。是我趕路急了,沒瞧見。”
七草見他臉帶慌張,額角更是汗水淋漓,心下起了疑心。他一沉臉問道,“什麼事?可是你家主人出了什麼狀況?”
石子連忙搖手道,“沒沒。我剛從我們家大少爺那邊過來。他剛吃了東西。我是想起爐上的藥還煎著,怕熬幹了。”
聽見子歸那裏並沒有什麼狀況,七草暫時安下心來,“趕緊去看著藥。我到你們主人那邊去,你待會兒把藥送過來。”
石子應了一聲,擦著汗小跑了離開。
七草心中的疑團並未盡釋,反而因為石子躲閃的神態而倍加疑心了。思考間,他已經慢慢踱到子歸的院子門口。
這邊的院子是整個祖屋裏最低的一進。朝著南。西麵和北麵種了高大的常綠樹木,到了冬天可以擋下不少冷氣。事實上,這一進的院子也是最大的。屋宇的建築大氣天成,很有皇家風範。初來的時候,權曾經告訴過七草:此間院落原本住著的上一代主人是一個郡王。屋宇是在那位郡王下嫁權家之後特別修建的,所以格局跟祖屋其他的院落大不相同。而在院子裏最多的就是常綠的樹木和各種果木。低矮的灌木在秋天便會掛上累累碩果,很是可愛。
這不,七草一走進院子便聞到一陣撲鼻而來的清香。
迎麵的三大塊磊石之上鋪滿了各色漿果,掛在深綠的枝頭累垂喜人。
沿著白色細石鋪成的小路,繞過磊石,一幢占地碩大的木結構房屋便呈現在眼前。
七草順著白色條石的石階往上,剛想掀簾進屋,卻聽得屋內一陣嚅嚅細語。
因為隔了好幾重的屋宇,聽不真切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七草可以肯定的是說話的是兩個男子。
其中一個清脆稚嫩,像是斷的聲音。另外一個則是低沉暗啞,似乎是久病之人。
七草一驚之下,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他急忙快步走進了屋子。
子歸的臥房是屋子的最裏麵。七草走到臥室之外,剛掀起簾子一角往裏麵看去時卻隻見斷一個人坐在地爐邊,正用簽子串了一串漿果在烤著。而臥榻上的子歸依舊死氣沉沉,宛如死人。
七草一怔,暗忖: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再看屋子裏麵,除了一個烤果子的一個昏睡著的就再沒有第三個人了。
七草按捺下心裏翻滾的疑團,走進了臥室。
斷看見七草進來了,急忙扔掉手裏的果子,跳起來叫道,“哎呀哎呀!我不吃你的藥了,苦死了!”跳著叫著,小家夥就蹦出了屋子。
七草見攔不住,又好氣又好笑。他這個惡人真是當得冤枉。
走到子歸身邊,七草仔細觀察了一下。一看之下,他不禁微笑起來。
假裝來探病的樣子,七草先是告了個罪說明了來意,隨後就坐了下來細細聽起脈來。
一邊裝模作樣地看病,一邊七草卻是從微閉的眼睛縫裏看到了讓他既欣喜又疑惑的一幕:子歸的眼睛在眼皮下不停轉動著,他的睫毛還在輕輕顫動著。
再從脈象上看,七草可以斷定子歸現在心緒非常不穩。
一個對外界無感無知的植物人怎麼可能出現這兩種現象呢?
據說在以前,權曾經不停地和子歸說話。可是對方能給予的回應也最多是指頭的偶然一彈而已。
看來,禽林·歸已經醒了。
若是這樣,剛剛發生在石子身上的事也就能說得通了。
可是,為什麼要隱瞞呢?
明明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七草看著手下呼吸已亂的人,不知是該揭穿他還是幫他繼續撒謊。
又或者,他是對自己不太信任?
七草想著便釋然一笑。他對子歸柔聲道,“好吧。我去叫修宜來。”
腳剛一踏出臥房,卻聽到裏麵一聲暗啞的疾呼,“不……不要。不要叫他來!”
七草詫異了轉回身去。
子歸在數月來的艱辛病苦中被消耗殆盡的肉體虛弱而枯瘦。他仰著臉,望向七草。身體在極力地掙紮,卻一寸都不能挪動。他努力了一會兒,終是放棄了。
子歸苦笑了對一直注視著他的七草言道,“你看,我還是動不了。”
“但你至少已經醒了。”七草忍心不下,走過去給他墊高了身後的靠墊,“修宜幾個月來的擔驚受怕和憂慮掛念總算是能放下了。你為什麼不讓我去告訴他?”
子歸枯槁蒼白的臉上展現出一絲平和的笑容。他道,“若我不醒,我還能由著他照顧我。可我醒了,還要他洗身擦背喂飯地照顧,你讓我情何以堪?”
七草沉默了下來。
這個問題並不是他能回答的。他不是禽林·歸,他沒有禽林·歸的驕傲。如果他癱瘓了,他絕對是要賴著權·修宜不放的。這話他當然說不出口,所以他隻好沉默。
“十五天前我就已經醒了,”子歸道,“前些日子的時候,斷正好闖了進來。我哄了他,不讓他說出去。然後,他告訴了我修宜的事。告訴我他娶了新人,告訴我新來的醫師也是他的人。”
七草的耳根一紅,尷尬起來。他岔開話題,問道,“你確定不想讓他知道?”
子歸點了點頭,道,“是,至少不會是現在。”
七草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笑了問,“那,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子歸再次點頭,肅容道,“請你讓我恢複過來吧。不管要做什麼我都可以配合你。如果能夠重新自由行走,獨立生活,便是廢掉一身武功我也不會覺得可惜。到那時候,我自己會告訴權·修宜,我已經醒了。如果他要責難,我一力擔當。不會連累你挨罵的。”七草笑了起來,“我才不怕他罵我呢!我難道就不會罵回來。”
見他哼笑的樣子很是孩子氣,子歸也不禁笑了起來。
見他笑了,七草拍手道,“好好好。心情好是真的好。我這就去給你製定一套複健的方案來。”
剛待轉身離開,子歸卻一口叫住了七草。
“等等,”他猶疑了一下,終是下定決心說道,“我話還沒說完。如果你花上幾年的功夫都不能讓我恢複身體,我就求你,給我一死吧。”
七草垂落下的手顫了顫。他萬沒料到這個人的驕傲竟一至如斯。
看著他決心已下的堅定樣子,七草心中漸漸有了一個計較。
複健這種事本就急不得。如果病人一味急於求成,或是因為中途受挫而心情鬱積,這都是不利於恢複的。子歸的情形怕就是這個樣子。至於子歸心裏另外一層中隱秘的擔憂,七草也從他的剛才的言談中有所察覺。
子歸在害怕。
他害怕麵對權·修宜真實的感情。
在子歸的眼裏,權·修宜已經在他昏迷期間娶進了三房的新人。他恐怕是在擔心,擔心一旦赤忱相對之後他將迎來的那個未知數。必須明白,他現在身無長物孑然一身。這樣的擔心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過,更多的怕是對權·修宜的情吧……
七草頗不是滋味地嘀咕了一句,“你卻是第一個啊……”
“什麼?”子歸問了一聲,語帶疑惑。
七草搖了搖頭,道,“行。我去去就來。你安心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