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49章 毒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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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時候,白·暖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
窗戶外麵最後一絲豔麗的火燒雲伴隨著黑風使的到來而歸於沉寂。
巡房的時候女醫生沒再過來。這讓權大大失了一趟消遣“情敵”的機會。白·暖見狀不禁莞爾。
晚飯後不久,護士長再次正義凜然地登場,說研究員已經來了。話音剛落,權迫不及待地拖著護士長衝去了重症監護病房。
對於突然闖入病房的不速之客,正在忙著的研究員以絕對權威的姿態當場轟了出去。
權悻悻地站在厚實的玻璃牆外被一幹護士圍觀。他摸了摸差點被房門撞扁的鼻梁,心情一陣低落。但一想到裏麵那個人有可能是七草·見的救命稻草,權就發不出脾氣來。
他耐著性子等候在外麵,一麵觀察著裏麵的情況。
傳聞中的研究員比想象中要年輕許多。似乎是保養得當的緣故,臉色紅潤皮膚細膩。一雙眼睛神采飛揚。看在權這樣的行家眼裏,他完全可以斷定此人身懷武功,且修為不低。再看他救治病人的手法嫻熟。手指翻飛間竟然隱約可以窺見黑水關手法的蹤影。權在那幾天跟七草的接觸中也曾注意過,所以現在看來這人十有八九就是黑水關的未來關主旗·連了。
就在權揣測著對方身份時,監護室裏的工作已經結束。被權從頭到腳看了個遍的某位研究員此刻一腳踹開房門,怒氣衝衝地奔到權的麵前。劈頭第一句就是,“別用那種眼神盯著我看。晚上會做噩夢的,知不知道啊!”
權張大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那位仁兄的一句話又把權給震醒過來,“那個‘毒囊’是你帶過來的?”
說實話,權並不喜歡他對斷的稱呼。但礙於七草和黑水關的麵子,權隻好放低姿態,嘻嘻一笑道,“敢問,這位可是旗·連,旗關主?”
旗·連的臉霎時陰了下來。
清都的人來找他時,他正獨自一人在山中采藥。知道他要繼任黑水關關主一事的人少之又少。旗·連冷眼看了看權,蔑然道,“又是清都手下的奴才?”
權就算再好脾氣,臉上也漸漸掛不住了。他冷哼一聲,道,“自是清都麾下,禦用之人。在下權·修宜,來自七情都。見過關主了。”
旗·連哈哈一笑,“我道是誰,原來是清都家臣。門下弟子說你自你來後,前關主一草·如雪就出事了。雖然代理關主七草·見未加解釋,但人人都猜得出來是你們幹的好事。”
權被旗·連的胡攪蠻纏鬧了個灰頭土臉。一草·如雪的事好歹是禦座王插手的,怎麼又把屎盆子扣他頭上了。而且,聽得出來,這位先生可是對清都一點好感也沒有。權也不去駁他,徑自問道,“裏麵那人如何?”
旗·連見他不加反駁當他是認了,當下心裏計較:這事扯著清都,這會兒在醫院裏怕纏著他一個手下辦事的人也查不出個所以然。所以他也截斷剛剛自己提出的話頭引到了眼前的事情上來。
“被毒門的人所傷,我保得住他的命。但是,”旗·連沉吟一聲,緩緩道,“他所中的毒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恐怕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把他弄醒,問清楚他中毒的來龍去脈。而且,他本身也是毒門的人。我看他的經脈行功是毒門正宗的內功心法。如果人能清醒過來,我為他療毒也能事半功倍。”
那他能醒嗎?
這個蠢問題,權自然是不會問出口的。能夠被禦座王鶴·定遠看中繼任黑水關關主的人
自有其不凡之處。權想知道的是斷幾時能醒。
旗·連這次碰到了絕好的研究“素材”,得意之下便先開了口,“等明天吧。明天我敢肯定他必能醒轉過來。”
既然如此,就偏勞了。權打了個手勢謙恭地把所有重擔壓到旗·連那一邊。然後,他揮揮袖子就走人了。
旗·連原以為權這般匆匆而來,病人勢必是與他有所瓜葛的。沒想到他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當下把旗·連氣得連連喘粗氣。幸而後繼的工作接踵而來。護士和醫師們看見這邊不見硝煙的戰鬥終於告一段落後也戰戰兢兢地把各種報告和圖表遞送了上來。
“醫師,你看看這個數據。”
“醫師,你看看這種藥劑的量應該放多少?”
“醫師,混合比例還照原來的嗎?”
“醫師……”
這一夜,有人忙碌有人閑。
忙著的那人一肚子怨氣和惱火,偏偏發作不得。
閑著的那人滿腦子算計,勢要把某位不識相的關主大人早早請回黑水關去,好解另一人的燃眉之急。
第二天,斷如旗·連所料在中午過後醒了過來。權不得不佩服這位脾氣暴躁看去頗為護短的醫師。
旗·連在權和白·暖進入無菌病房前特地提醒了不知情的白·暖。
“他的皮膚組織能夠分泌有毒的汗液。即便是幹燥的,你最好也別直接接觸。”
一句話把白·暖的好奇心調了上來。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可以被製作成一個毒囊,隨時隨地將與他接觸的人殺死。同時他也為斷覺得悲哀。也許從他成為“毒囊”那一刻起,少年便失去了與人親近的權利。
斷遠遠地隔著玻璃就看到了權的到來。他把目光鎖定在那人身邊的瘦小身影上。
他們執手相握,態度親密。
斷倒是並不羨慕這兩人的恩恩愛愛。他所羨慕的隻是那相互偎依的身體和十指交扣的手掌。
他的記憶裏關於母親的愛撫早已消失。那些微薄的溫度也伴隨著經年累月的傷痛和黑暗消失於淚水中。愛撫他的隻有紅色的蠍子紫色的蜘蛛還有各種各樣色彩斑斕的藥汁。它們在他的體表啃咬著,在他的體內翻滾著。
痛苦煎熬著痛苦。
那一貼濃濃的厄運的湯藥他被迫服下,無藥可救。
“你是不是打算跟我說些什麼?”權注視著斷的眼睛,問道。
斷咧開幹裂灰敗的唇,道,“我是五月毒·斷。”他笑了笑,繼而道,“母親臨死的時候,給了我一個新的名字。斬夢。”
他看了眼旁邊一臉關注的旗·連,道,“我知道是你救醒我的。我很感激你。但是,我現在要說的話隻能由他一個人聽。”
權心裏一緊,大約猜到他所想說的內容了。白·暖有點不情願但還是趕在旗·連發作之前配合地拉了他一起走了出去。
一出房門,旗·連就再也忍不住咆哮起來。
“什麼東西?!居然趕我出來。他也不看看他那條小命是誰救回來的。”
白·暖捂住嗡嗡作響的耳朵和護士一起躲到一邊。他的目光卻定在玻璃牆的裏麵。
權背對著他,看不清臉上的神色。躺著的斷神態平和,一邊說著一邊居然還露出了笑容。
白·暖頗為不解地看到他一邊笑著一邊滾落的淚珠。
談話進行了很久。久到旗·連都沒力氣吼了,權才走出來。
“我知道的,你絕對不會告訴我那隻毒囊跟你說的話。”旗·連揮手就丟出一個重型炸彈,“我也告訴你,這人我不治了。比我還架子大的病人,我還從來沒見過。”
權冷哼一聲,道,“這個人怕是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