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39章 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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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草笑得前俯後仰。一邊用手扶著膝蓋,一邊她問道,“怎麼你喜歡上了我們家小見啦?”
權額角的青筋明顯暴漲起來。
一草顯然是個聰明人。她趕在權發火之前豎起食指示意他噤聲。
頭頂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那人徘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隨著腳步聲漸遠,一草鬆下了臉上頗有點緊張的表情。
權冷哼一聲,嗤笑道,“剛剛是你笑太大聲了吧?”
一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剛剛是小見。他大概見裏麵的人沒了蹤影所以才進來看的。小見隻懂醫術,他並不會武功。”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聽到密室裏的聲響。
權的心沒來由地一陣發緊。
一草一直注意著權的臉色,見他皺眉心中不禁暗歎。
密室建在地下約莫兩米的地方。空間非常狹小,隻能容納四五個人直立而站。兩頭有長長的甬道,不知道通向哪邊。時有微風從兩頭的甬道裏吹進來。
權和一草對麵對地站著,距離不到一肘。
一個精致的小火把擎在一草的手裏,發出通紅的火光來。
一草定定地看向權道,“在他們跟我說清都來人的時候,我就知道瞞不下去了。至於我不願意當麵解釋的原因,一個是為了小見。另一個,實在是覺得有點傷心。你得原諒我作為一派掌門的苦衷。”
一草說完開頭,忽然停了下來。她看向權。
權也在看著他。
黑暗中,權赤紅的發沉澱為暗紅。
像灼燒的靈魂。
一草被自己腦海裏突然冒出的比喻嚇了一跳。
權彎下嘴角,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道破玄機,“苦衷?莫非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別人逼你的?真是可笑。若你的生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苦衷,你還不如立刻去自殺算了。何必活得這麼累人。還要把責任推脫到別人的頭上。”
一草的臉色當下有點難堪。她強自鎮定地繃起臉,自我催眠地心道:權家的人都是臭脾氣,不要被他們左右了。
權終究是不願意和一個半輩子都獨自生活的女人過不去。他咳嗽了一聲打破沉寂。
“我想,你可以說說你的事了。關主。”
一草一省。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肌肉,她開始講述一個可以被題名為“情深”的故事。
“那個人是小見的師傅。他叫三草•槿。黑水關我們這一輩裏,他算是個中翹楚了。不管是用毒還是救人,槿師兄的神來之手總是讓我們這些師弟師妹以及後輩們望塵莫及。人說玉雀門的西宮•述是個武癡,而我們的槿師兄則絕對是個藥癡。他畢生潛心研究藥理,製出許多良藥和,毒藥。其中最為黑水關門人驚歎的就是他對本門秘藥——龍膽的改進。為了使得龍膽的藥效發揮地更加淋漓盡致,槿師兄嚐試著使用藥引。當然,這些藥引的製作本身就是一件難事。槿師兄嚐試過各種各樣的藥材。大約一年半以前,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查到一味藥材。據他自己的經驗推算,這味藥材對龍膽的藥效發揮可以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所以他決定去尋找這味隻記錄在典籍裏的神秘藥引。”
一草說道這裏,臉上泛起古怪的笑容。好似在嘲諷她那自以為是的槿師兄,又好像充滿了敬畏。
權沒有去打斷她。密室裏潮濕的味道讓他多少有點不適。他揉了揉有點發癢的鼻子,忍住了一個噴嚏。
“那味草藥生長於西方大陸的霧都山天俊峰。”
一草的聲音被周圍的黑暗包裹,每一個音節都沉沉擊打在權的心尖上。
他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字一句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那是,通天宮的禁地。”
之後,是持續的沉默。
通天宮和五菱教一樣,他們的門人弟子是被諸神眷顧的幸運兒。
通天宮修築於西方大陸的霧都山最高峰蓮葉峰。如果從整個“孕育者”(注釋1)的地理角度來看蓮葉峰的位置,那麼它和清都中心位置的直線連線恰好穿過“孕育者”的核心。簡單的來說,清都中心的背麵就是蓮葉峰。
霧都山山勢奇峻,幾乎處處都是懸崖峭壁。十八座主峰裏隻有蓮葉峰的峰頂是一馬平川,好似一張蓮葉一般。而通天宮就是蓮葉上麵盛放的一朵蓮花。
據說那裏的宮殿都是仿照“郝威天堂”(注釋2)的樣式而建造的。在瑰麗堂皇的宮殿群中央是通天宮弟子供奉諸神的祈福場所。裏麵種植了千年一落葉的金色榕樹,盛開著萬年一衰敗的鏡花。宮中弟子個個風神俊秀仙袂飄飄,不食人間煙火,與諸神同壽。
有關於通天宮的另外一項傳說就是他們頭頂的那片天空是可以直接通往“郝威天堂”的。世人傳說通天宮中飼養有上古神獸,皆能禦風飛天。通天宮門人平日裏可以乘坐這些神獸直上“郝威天堂”,聆聽諸神的教誨。至於那些神獸平日裏則棲息於霧都山的各大主峰。
天俊峰的海拔是各大主峰中最低的一座。其中森林茂密,多有奇異的植株藥材生長在山中。如果說海拔一千米以下是霧都山獵人和樵夫村野的樂園,那麼海拔一千米以上,以一片優雅的臨仙花海為界,再往山上去就是禁地了。
霧都山的臨仙花就是一道生命的警戒線。
從來沒有人會以生命為賭注去窺視仙人們的生活。
“那個笨蛋卻去了。”一草咬牙切齒地說著,眼中的水汽在慢慢地凝聚起來。她道,“就為了那味藥引,他踏過臨仙花的花海走進了天俊峰的禁區。在那裏等著他的是一隻上古神獸。它咬斷了他的腿,然後把他從懸崖上扔了下去。”
一草粗粗地喘了口氣才能繼續往下講。
“他掉在了一片沼澤裏。傷口潰爛,身體衰竭。接踵而來的還有一條巨大的不知道餓了幾個月的蟒蛇。那個時候剛要出冬。天俊峰上下著小雪。我因為不放心一直等在霧都山關隘口外的小鎮上等他。每天都巴巴地站在鎮口望著通往山裏的唯一一條道路。我想到了他可能會遭遇到野獸的襲擊,我想到了他可能會失足掉落懸崖。但我永遠都沒有想到,他居然在逆境中被一個人救了。然後,無可挽回地愛上了那個救他的人。”
一草突然笑了起來。她知道她的話語裏充滿了濃重的醋味。這一點權已經清晰地用他的麵部表情表現了出來。
一草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粗重的呼吸聲在火光暗淡的地下密室裏異常地渾濁,聽起來愚蠢透頂。慢慢運起清心訣,一草在緩慢的吐納中稍稍找回了一點自我。所以,她繼續往下說道,“是的,槿師兄愛上了那個救他性命的人。可是我相信你已經猜到了。可以在天俊峰上救人的,必定是通天宮弟子。雖然是凡人肉身,他們卻遵守著諸神製定的戒律。通天宮門下是禁止婚嫁的。這感覺就像是一個寡婦在無盡的煎熬裏總算找到了一個能夠娶她的人,卻在新婚之夜發現那人原本是個太監。”
一草抑製著自己的笑聲,盡量讓自己看來不是那麼有失儀態。
可惜,在權的眼裏這個看去和神經病無異的女人簡直就是無可救藥了。
權冷冷地掀起一個略帶憐憫的笑容,道,“如果剛才你的表現就是你所說的‘苦衷’的話,我倒的確認為你不應該當著門下弟子的麵說這些。”
一草被一下子擊潰。
她長長吐了口氣,澀聲道,“是。說得好。”
權微微歎息了一聲,調轉話題問道,“然後,還有嗎?”
一草咯咯一笑道,“自然還有。那是有關於槿師兄被救之後的事。”
甬道盡頭突然吹來一陣勁風,刮得小火把裏的火焰搖曳生姿。
一草把頭靠在牆上,幽幽道,“你知道嗎?一個人若是情深至極勢必是要傷人傷己的。”
權冷眼看著一草的模樣,非常確定地保留了他自己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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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孕育者”——是指本人所構築的架空世界裏,那顆主星。它被認為是所有生命的發源地。是王朝權力中心的所在地。它是一顆被綠色賀藍色包裹著的行星,圍繞了“郝威天堂”的“光明城堡”運行。
注釋2:“郝威天堂”——本人構築的架空世界裏,這是諸神所在的宮殿。裏麵居住了各位神靈以及神使族的人。它有一座宮殿是懸浮在外界的,裏麵居住著神使族中的一支——光明精靈。光明精靈使得這座懸浮於“郝威天堂”之外的宮殿——光明城堡發光發熱,就像太陽之於地球一樣照耀著“孕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