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31章 枝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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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程的日子迅速地定了下來。
    鑒於子歸的狀況特殊所以暖兒先了溪水兩天離開了白城。臨走之時自然少不了百裏家的殷勤送行和權•修宜期期艾艾的道別。
    白•暖靠在馬車窗口上似笑非笑的臉逐漸掩映在盛夏的繁華似錦中,漸行漸遠。
    百裏•溪水的心情此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白•暖離開時的傷懷他是感同身受的。許多的情愫已然在經年的感秋傷春中化作木然。所以,溪水對於已經遠去的暖兒和子歸是打心裏充滿羨慕的。
    權適時地攬上他的肩,輕聲勸慰。
    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好似已經不太拒絕個人感情上的施舍。
    並且在日複一日的沉溺中逐漸沒頂。
    溪水自然靠上來的身軀一麵驚訝了權,一麵也定了遠山和海水的心。
    然後,大張旗鼓地替定水送行之後,溪水的身邊就少了一個溫暖暫借的懷抱。平子看到自家三少爺的臉色在大爺走了之後越發憔悴起來,不禁歎道,“真是造孽啊。”
    連翹沒好氣地拿手指戳了戳平子的額頭,背著身罵道,“說什麼呢?這不馬上就回權家去了。等老爺辦了正事回來,二當家的想看他多久就是多久。”
    平子摸了摸被戳痛的額頭,嘿嘿傻笑。
    白城這邊少了一個精明能幹的三少爺,許多的事便落到了少城主的身上。
    這幾日,海水總算是明白了這個弟弟對於整個白城的意義了。
    可惜,嫁都已經嫁了。沒有後悔藥嗑了。
    於是,少城主百裏•海水人生頭一次地焦頭爛額了。
    把自己所有的事務了解停當轉手交到自家大哥手裏後,百裏•溪水難得地朝著愁眉苦臉的頂著兩黑眼圈形象全無的百裏•海水柔情四射地說了一句,“大哥,您以後辛苦了。”
    那一刻,海水恨不能一頭撞死在那疊高達三尺許堆在在書桌上顫巍巍欲墜的賬簿上。
    眼見得自家大哥被小三子無良地迫害著,江水卻樂得袖手旁觀。
    因為他不會理財,所以這檔子麻煩事至少以後是不會落到他頭上的。此時此刻,他當然寧願得罪大哥也不要得罪一肚子怨氣的小三子。免得某人一路上把他當奴仆使喚。
    白城之外,一溜的送親隊伍前麵,哭得最為響亮的是百裏•清江。
    遠山頗為頭大地被自己弟弟拖住袖子哭了個昏天黑地。一眾的門人全部很有默契地抬頭看烏鴉低頭找螞蟻。
    這貨到底是誰啊?他真是百裏家的種嗎?
    所有人發自內心地感慨。
    直到溪水不耐煩了,一鞭子抽在江水的馬屁股上。送親的隊伍終於迎著鴨蛋黃的落日緩緩朝西北而去。
    背後一聲長嚎,聲震雲霄。
    “溪水,我的兒啊~”
    坐回車子裏的溪水渾身一震,一手擰上車門口權充車把式的平子。
    丫的,今天如果露宿野外我就咒你晚上做噩夢。
    在心裏默默詛咒著自家阿爸的三少爺徒自惹來忠心仆人的一聲哀嚎。
    “少爺,鬆手啊。痛死了。”
    連翹和合歡摸了摸各自白嫩嫩的手臂,一個勁兒地往車廂角落裏縮。唯一尚還鎮定自若的小秋,嘴角抽搐,眼神渙散。
    幸好,到了掌燈時分,遠遠的山坳裏亮起了幾簇燈火。盡管看去遠了點,但總是能在半夜之前找到宿頭的。
    江水暗自鬆了口氣。其他人也何嚐不是呢?
    這一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時間上剛好夠權家跟隨白•暖前來接親的人領教新進門的二當家的厲害。
    權家的管事之一木•真自認伺候過上代最難伺候的四當家的,如今這會兒也隻有對著溪水戰戰兢兢的份兒了。
    這小祖宗胃口比不上上代三當家的刁,脾氣比不上上代五當家的烈,甚至於說對下人的態度也不見得能趕上上代二當家的尖酸刻薄。但所有的一切若加起來,它就不是一個一加一等於二的概念而應該是幾何倍數的增長。
    且這個基數可不是一那麼簡單。
    好歹上代的四當家的也是個銜名郡王的出身,嬌貴得有名堂。
    百裏•溪水說得再好聽了也不過是個江湖草莽。木•真搖了搖腦袋,有點不太甘心。
    很快,浩浩蕩蕩的隊伍進入了小鎮。木•真趁著海水和溪水用飯的時候到鎮上溜達了一圈,順便買了些必要的物品。然後,他非常驚訝地被一把沙啞的聲音叫住了腳步。
    行•方圓是權家的老主顧之一了。這個年僅三十的青年早幾年已經擔負起了家族的全部買賣。他和權•修宜的認識是從一筆黑吃黑的交易開始的。木•真因為經常被派去和行商團的人打交道,所以他不僅認得行•方圓,而且對於他對自家老爺的那點點心思也是了若指掌的。
    用木管事的話來說那就是“行•方圓這輩子最不精明的一樁買賣就是愛上了我們家老爺。他鐵定是要把自己給賠進去的。”
    現在行•方圓正把眼看著木•真。他大致猜到了木•真此刻出現在這裏的意義。權和白•暖的婚禮他沒來得及趕去,總覺得心口發澀。此刻見了木•真,他再也沒能忍住胸腔裏洶湧而起的感情。
    “你是來迎親的吧?我聽說了,”行•方圓被常年奔波勞苦折騰出來的暗啞嗓音此刻聽上去更是艱澀異常。他道,“你們家老爺和新人呢?正巧被我趕上,我要好好去討杯酒喝。”
    木•真心裏一陣慌亂,卻完全阻止不了行•方圓去意堅定的腳步。歎了口氣,木•真賠笑著一邊引路一邊解釋道,“老爺被清都的定水皇爺叫去公幹了。我這是送新進門的二當家回去七情都呢。您這樣過去,怕是不方便吧。”
    行•方圓遲疑了一下依舊沒有停下腳步,道,“無妨。我和修宜是什麼關係,你還不清楚嗎?”
    自然是清楚才越發地不想讓你去啊。
    木•真苦瓜了臉跟在後麵,支支吾吾。
    一路行到客棧的時候,海水和溪水剛巧結束用餐。哥兩個正一人捧著一杯涼茶喝著呢。
    眼見著木管事屁顛屁顛地跟著一個年輕人上來,溪水的手不禁一頓。
    這是來幹什麼的?殺氣騰騰的。
    朝江水甩了個眼色,溪水風度良好地放下手裏的茶碗,叫了一聲,“喲,木管事莫不是遇到熟人了?這是哪位啊?”
    木•真的心裏七上八下,臉皮直抖地顫聲回道,“這位是老爺的舊識。跟權家是有買賣上的來往的。聽說二當家的在這裏,所以……”
    行•方圓被木•真抖得不成調的聲音逗樂了。這個百裏家的三少爺難道這麼難伺候?他強忍著心裏的蔑視,抱拳道,“在下行•方圓。聽聞修宜的新人在這裏,特地過來討杯酒喝的。前些日子,修宜大婚,我沒來得及趕去七情都。這一遭我可不能放過了。”
    江水眉頭一皺正待發作。溪水卻一手按住了江水的手臂。
    這人好濃的醋意。
    溪水自認如果不是對權•修宜沒有什麼感情在先,他是鐵定不會在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之下聞出那背後的濃濃醋味的。
    溪水笑道,“那就是修宜的不是了。欠朋友的新婚喜酒怎可賴掉。可惜,修宜現在不在。若行先生隔段時間有空,不妨來七情都。權家的三當家的雖然最近身體不好,可這婚禮也還是得辦的。到時候,先生可以連本帶利地跟修宜討回來。溪水有孕在身就不能替他還債了。”
    木•真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而行•方圓卻是臉色發白,作聲不得。他看了看溪水寬敞的衣服,低聲道,“你,你有身孕了?是他的孩子嗎?”
    溪水放開江水的手臂。江水立馬一拍桌子,怒道,“先生這是什麼話?不是修宜的難道還是別的什麼人的?我百裏白城的名譽可不是先生一句話可以輕易相毀的。”
    行•方圓暗自一省,強自笑道,“我失態,失態了!隻是料不到那家夥居然先有了孩子。真該恭喜兩位。”說完,他朝著溪水躬身一禮。
    溪水看他神態間頗為哀怨,便有心不想多做計較了,隨口道,“謝謝。得空一定要來七情都啊。”
    這貌似禮節性的一句話再次戳了行•方圓的痛腳。他澀聲應了一句便匆忙逃走。
    木•真伸長了腦袋目送了行•方圓離開,轉頭再也不敢正眼看溪水。
    這個祖宗,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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