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前夕
    其實早就知道，自己對於高若而言，比他本身來得更加重要。覆蓋住雙眸的羽毛緩緩移開，露出赤色的瞳孔。我看見自己左邊胸口愈合的完好如初。至少，表麵看起來是這樣的。
    高若直起身體，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為什麼剜心？”
    我摸了摸裸露的胸口，不禁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吸血鬼，名副其實的怪物，便是沒有了心髒，也能苟活。我以為，無心，便可無情，無情，便可無思。但我錯了。即便沒有心髒的跳動，我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思念，那個人不止被自己刻在了心上，更是將他融在血液裏，像是蠱惑人心的毒，即便是挖心抽血，亦不能將其清除。
    我笑的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卻顧及不上抹去，那透明的液體順著眼角蔓延而下，砸落在地上，留下些許水漬，很快便消失殆盡。
    高若伸出手，著了魔般撫摸著我的臉頰：“哲言……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摩撮著皮膚的手情不自禁的顫抖著，再冰冷的溫度也無法掩蓋恐懼，我側了側臉，避開了他的手指：“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猛然被拉離荊棘叢，我的身體被高若抱起。那一瞬間，我怔住了。他的全身均在發抖，眼睛裏更是不受控製的流淌出不該屬於他的脆弱，後背的涼意漸漸暈開，我知道，他哭了。
    “阿若……”我試著喚他，他卻把我環的更緊，力道之大竟堪比血食的桎梏。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高若害怕成這樣。從幼時開始，他就像最為嗜血的的修羅。在最西側樹林的黑色大別墅裏，他總是毫無畏懼，年幼的他舉起被血液侵染的雙手，向我微笑。
    風聲掠過，帶著血的腥氣，灰色的翅膀再一次綻開。不由分說的把我帶上了天空。大片大片的荊棘從眼底掠過。
    我沒有掙紮，任他抱著。直至墨綠血花不再，黑色別墅倒映眼前。高若把我放了下來，替我係好衣物。眼角的淚痕已經幹涸，腿上的血液卻仍舊不停的流著。
    “先去處理一下身體吧。”
    我點了點頭，與他一同進入墨色大門。就像其外表一樣，內部也是富麗堂皇，可這些珠光寶氣對於吸血鬼一族而言，還不如一滴血來得重要。不同於人類的宮室，這裏有的隻是冰冷，黑暗以及孤獨。高若引我走入浴室，巨大的水池充斥著奢華。
    不需要多說，更沒有矯情做作，我脫下衣物沒入水中。鑽心透骨的涼意。我呲了呲牙，轉過身看著站在一邊的高若：“怎麼？你打算一直流血至死？”
    “……”他沒說話，偏偏臉上浮現的紅暈出賣了他。
    我奸笑著，此時的阿若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傻子。趁他不注意，我一把把他拉下了水。清澈的冰水因為灰色和墨色的鮮血變得渾濁。明明一灰一黑極其相近，卻偏偏無法相容調和。我微微皺眉：“高若，把衣服脫了。”
    他緩緩褪下因為血水而與皮膚站連在一起的衣物，俊美的臉上浮出汗珠，直到他把所有衣物全部退下，已是滿頭大汗。
    我用身體將高若抵在池邊的壁上，一手抬起他血流不止的腿，毫不猶豫的舔舐著。吸血鬼的涎液可以愈合傷口，卻無法止住疼痛。
    “不……可以了……”耳邊傳來粗重的呼吸聲。
    我將他的腿放了下來。曾幾何時，我們便是如此。沒有幫助，沒有溫度，隻是相互舔舐著彼此的傷口。
    用血水洗遍全身，包括留在身體裏唐煴的濁物，我和高若換上了浴室裏自備的白色浴袍。像天使一樣純潔無暇的白色，包裹著因為沾染了鮮血而墮落的身體。
    “走吧。”他的聲音恢複到平常的樣子，婉轉深沉，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人陷入深淵：“換上墨服吧，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