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歸途
    有多久沒有回到那個隻屬於吸血鬼的地獄了？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曾經以為沒有什麼能夠羈絆住自己的腳步。從尋找一個可口的耳食開始，到現在備受著定下血食的煎熬，我開始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
    高若開著車，從霓虹爛漫的居住區一直往西。豪華而低調的墨色跑車飛速掠過，人類的身影越來越稀疏，我的呼吸也愈加困難起來。
    距離越遠，呼吸就越難。
    煴……
    我緊緊的按住胸口，虛弱的身體順著車子的後座頹然倒下。側躺在座椅上，感受著窒息，我笑了。
    “哲言……”透過後視鏡，高若注視著我，眸子裏是掩飾不住的感情，那種感情於我而言，並不陌生：“我告訴過你的，定下血食，你會很痛苦……”
    他的聲音很輕，可在我聽來，卻很重：“阿若，你喜歡我吧？”
    望著高若的身影，他並不慌亂，隻是移開了通過鏡子盯著我的雙眸：“怎麼突然問這個？”
    “煴就是如斯問我的。他說眼睛裏那些過於熾熱的東西是掩藏不住的。”語畢，我閉上了雙眸。高若並沒回答，我也沒有聽到他的任何否定或肯定。
    風掠過的聲音逐漸變小，我睜開雙眼，眸子不再是和人類一樣的黑白水墨，血紅色的獸帶瞳孔中映出一片荊棘叢。墨綠色的莖部帶著密密麻麻尖銳的刺，殷紅色的花大朵大朵的開在上麵，豔的如同能夠滴血一般。
    下了車，高若抖了下肩部，灰色的羽毛遮住了我的眼睛。他釋放出翅膀，單膝跪在了我麵前，妖嬈的臉上掛著一絲輕笑。向我伸出手：“飛吧，吾王。”
    我同樣張開了羽翼，鋪天滿地的黑色蓋過了銀灰。咧開嘴角，露出森白的牙：“好！”
    展翅，仿佛魔鬼一般。
    我知道我和唐煴正在背道而馳，但是……
    正如我無法解開血食一般，我控製不住的用心在想念，想念一個讓我愛至撕心裂肺的少年。既然抑製不住，至少我還有能力把它毀掉！
    用手按在胸口，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感受自己的心跳。緩緩用力，右手竟完全沒入體內，當它從身體裏抽出時，一塊借著餘溫還在跳動的腐肉被剝離出來。黑色的鮮血從空中滴落，在荊棘叢中開出另類的花朵。
    翅膀無力再一次揮動，我握緊右手上的贓物，任憑身體向下摔去。第一次，我感覺自己自由了，像風一樣。
    “哲言——！”也是第一次，我聽到高若如此失態的喊我。
    身體砸向荊棘叢，細小的倒刺紮入肉裏，很疼，但我沒有動，就像躺在草坪上一樣愜意。身邊吹來的風帶著花的香味，以及，血的腥味。
    高若飛到我麵前站定，我看見墨綠色的刺刺入他的雙腿，換來的是和他翅膀一樣灰色的血液。濃稠的液體汩汩流出，我緩緩抬手沾了些放在嘴了，隨即粲然一笑：“阿若……”
    右手的肉塊已經不再跳動，我不屑的把它扔到一邊。高若再次跪了下來，膝蓋抵在荊棘上，微皺的眉眼讓他看上去很成熟，偏偏嘴角仍舊掛著那一絲寵溺的輕笑：“哲言，你太放肆了。”言罷，他解開了我的黑風衣，被墨色液體浸透的衣服非但沒有變得肮髒，反而豔的更加濃烈。
    高若用舌反複舔過我裸露的胸膛，翅膀上的羽毛滑過臉頰蓋住了我的眼睛，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包圍了我，那一瞬間，我覺得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