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燕歸來(逐愛篇)  第六十章 一年之約(1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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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爾拉著莞爾躲開,她握住她的拳,試圖掰開,卻怎麼也鬆不開,晚雩雙目通紅,好似要吃人。莞爾驚急交加,寬慰道:“姐姐別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快讓我看看你的手有沒有事吧。”
    晚雩閉上了眼,遮掩住滿目的凶光,她靠在莞爾的肩頭,劇烈地顫抖著肩膀,深吸幾口氣,喟然長歎:“莞爾,有時候我真想自己根本就不曾活在世上多好?這樣就不會拖累姥姥,也不會連累項家。”
    “有時候,活著太痛苦,又不願意死,我隻能祈求我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莞爾輕撫著她的背,咬緊了下唇。
    項陵聞聲趕來的時候,晚雩已經平複了心情,隻是眼睛有些紅,看得出哭過的痕跡,他橫了一眼莞爾,用指腹擦了擦的眼角,關切:“怎麼哭了?”
    晚雩搖頭說沒事。
    “我們太久沒相聚,所以激動了點。”她回以一笑,莞爾站在他身後,甜甜說道,“姐夫,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姐姐要是少根頭發你找我!”
    一聲姐夫堪堪叫進了項陵的心坎裏,他登時心裏好受了不少,連日來不能進主臥的怨憤也少了不少,他回頭看了一眼莞爾,冷峻的臉上裂開一絲溫柔,雖看上去有些不協調,然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很溫柔很溫柔的表情了。
    他又回頭:“我們先出去吧,這裏讓下人來收拾收拾。”他回頭喊了一聲,卻不見玉衡在,遂問,“玉衡呢!”
    晚雩拉住莞爾往外走,道:“我有體己話要和莞爾說,就讓她出去買些東西了。”
    三個人並行到院子中,莞爾腦海中靈光一現:“姐姐,我差點忘記了!”她伸出一根食指,“那天你和師父對掌,看上去很厲害啊!你什麼時候也有這麼好的武功了?”
    晚雩愣了一下,隨即想了起來。
    這件事她早就拋到腦後去了,當時見項陵受傷,心頭一熱隻想把莞爾推開去,幾乎是下意識地揮出去一掌,根本毫無章法可言,至於怎麼會逼退冷若,她更是不知道了。
    “我曾經受過傷。”
    項陵猛然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犀利極了,然晚雩卻沒有注意到。
    一聽到受傷,莞爾幾乎要炸毛,她眯起了眼睛盯住她:“你怎麼會受傷?現在呢?好了沒?有沒有落下病根?”
    連珠炮一樣的問話令晚雩失笑,她拉過她的手,道:“我沒事!”
    項陵輕咳一聲,解釋道:“那一次,嚴格說來也不算是受傷,是有人把畢生的功力全給了晚雩,她的身體一時無法接受,才會受傷,現在……”他看了一眼晚雩,表情非常奇怪,“已經完全融合了吧。”
    那個人是他的師父,對他有養育之恩,授業之恩,盡管所有的功力不是被別人,正是被晚雩吸走,然他多少有些介意。
    晚雩卻不知道這層,還道項山水關押他是另有原因,反正身邊一個是知情的,一個是妹妹,也沒什麼好瞞的,便全說了出來。
    莞爾興奮不已,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塌下來才有的好事啊!
    “姐姐,你有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就不好好利用呢!”她後退一步,托著腮幫子觀察晚雩,是不是點點頭。
    這樣打量的目光令項陵有些不爽。
    就在他要出聲之際,莞爾收起了赤裸裸的目光,她一把拉住晚雩的手,抬頭對項陵說道:“姐夫,姐姐的力氣一定很大,聽說你文武全才,射箭也定不在話下了,不如就由你來教姐姐射箭好了!”說著她做了一個射箭的動作,半眯起眼睛望著對麵一堵牆,口中發出咻的聲音,自以為帥氣地虛空做揮舞著手臂,“光想想就感覺熱血沸騰啊!”她原地蹦了幾下,回頭又說,“姐姐,就這樣了!你射箭!”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香味,莞爾循著香味動了動鼻頭,一邊用手扇了扇空氣,眉開眼笑道:“姐姐姐夫,你們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這香味晚雩和項陵最熟悉不過,他們依舊笑著,然臉色終究是變了,沒有剛才那麼自然。
    “當然聞到了。”晚雩望向院門,果不其然,一個青色的身影托著一個托盤款款走了過來。纖纖的腰肢自然而然地來回擺動,如弱柳扶風。然這樣的身段佳色,在這個公主府,卻是最不受待見的。
    周灼兒走得近了,對著晚雩和項陵盈盈欠身,道:“公主,駙馬。嚐點圓子羹吧……”她望了一眼莞爾,眼睛打著彎,彎出一個甜美的弧度,“莞爾姑娘也嚐嚐吧,我特意多做了些呢!”
    她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彎起來的時候,好像裏麵藏著什麼會放光的東西,一閃一閃很是動人,莞爾一向喜歡雙眼皮的,尤其喜歡她這樣的。
    可是她不喜歡第三者。
    麵對如此一雙漂亮的眼睛,她眼球向上翻了幾翻,隨後對著她假假地笑道:“原來是你啊!哇!你好漂亮哦!可是怎麼辦呢,以前有人告訴我,越是漂亮的女人心腸越壞,我怕你的羹裏麵放了蛇啊蠍子什麼的!”她湊過去嗅了嗅羹,頓時覺得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口中唾沫肆虐,然想吃的欲望在腦子裏打了個轉,說出來的話就極為刻薄,“你說毒死我們就算了,要是毒不死,吃成了跟你一樣的蛇蠍心腸,可怎麼辦呐!”
    周灼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三分白七分黑,如萬花筒一樣,隨後頗為委屈地低下頭去,她飛快衝著晚雩欠身,泫然欲泣道:“灼兒這就告辭!”說罷步子不穩地往外衝去,成了圓子羹的盅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動靜,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一地狼籍,什麼也不管地就這麼捂著嘴跑遠了。
    項陵身形一動,就要去追,終是捏了捏拳,沒有行動,晚雩看了他一眼,神色一暗。她拉了一把莞爾,有些責備說道:“你這是幹什麼!”
    然莞爾撥了撥自己的眼皮,一個鬼臉丟過去:“我沒幹什麼啊,就是說了幾句人話。”她加重了人這個字,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項陵,又歪頭衝晚雩眨眨眼,一臉無辜看著她。
    晚雩拿她沒辦法,就沒再說什麼。
    反觀項陵,卻是有些神色鬱鬱,他好像有心事,整個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晚間,莞爾終於良心發現,把主臥還給了項陵,自己跑去了廂房睡。
    夜深了,然主臥的燈卻一直亮著,花木擋住徐徐微風,靜靜的房間內隻餘下嗶啵的燭火和翻閱竹簡的聲音。
    三月初十,賀蘭九得幸王;十一,封蘭娥;四月初一,關美人逝,進蘭修容;廿十,連姬有孕。
    看完最後一個字,晚雩卷起厚重的竹簡,借著撫額的動作偷瞄了一眼對麵正認真讀著兵法的項陵,見他一點也沒有往這裏看的意思,遂放了心。
    有時候,遮遮掩掩反倒不如正大光明,就好比關門密謀,不如在陽光下談笑指點。
    隻是,剛放下的心又瞬間感覺極為疲憊,連枕邊人都防著,她的生活,未免太累!
    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卻又怕吵醒剛睡著的他,不敢隨意翻身,耳邊聽著蛙鳴蟲叫,漸漸也犯了困,就在快睡著之際,背後卻響起了聲音。
    “晚雩。”項陵也失了眠,他知道晚雩一直沒睡,再三思量,終是決心開口。晚雩睡意濃濃地嗯了一聲,並未轉身,項陵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慢慢收緊,“有些事,我想告訴你。”
    隨後是沉默,晚雩等著他說話,而他,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有什麼話這麼難開口嗎?”晚雩狐疑地轉過身去,與他對視,窗外的月光堪堪撞進他的眼眸中,漆黑的瞳孔盛滿了光亮,他欲言又止,想了很久才道:“你在相府遇到的怪人,是我的師父。”
    晚雩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漸僵。
    “我並不是從小跟著父親的,甚至我的名字,一開始也不是項陵。我原來叫做項從容……”看到她瞳孔皺縮,眼中浮起驚色,他微微施力,將她固定在自己的懷中,“從小跟著我的母親,一直生活在山村裏,直到遇見師父。母親死後,是師父將我帶大,傳我武功,又幫我找到我父親。”
    “所以說,師父對我而言……”他緊緊盯住晚雩,“堪比再生父母。”
    晚雩再也躺不下去,一把就坐了起來,手心一陣陣發冷。
    再生父母!
    她,竟然在無意間,成了他的仇人嗎?
    他為什麼不說清楚,就這樣夜夜躺在她的身邊,看著她,恨著她,等著機會嗎?可是,現在又為什麼告訴她?
    她想起了一句話:隻有死人才被允許知道秘密。
    後背陣陣發涼,心一寸寸地下沉。
    項陵也坐了起來,他從後抱住晚雩,緊緊地,連一絲空氣也不允許夾在他們中間。
    “你是不是在懷疑我為什麼告訴你?你是不是怕我恨你?”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我能感覺到你飛快的心跳。晚雩,你不信任我……”他在她耳邊輕輕說著,引起懷中人一陣顫抖,卻是因為怕的。
    “整個晚上,我想了很多,也發現了很多。我想起我們的相遇,我看不懂你眼中的光芒是何意,到現在我也無法理解。你身上總是有太多我觸摸不到的禁地,你刻意瞞著,不願讓我知道。晚雩,你告訴我,你為何防我?”
    一手緊緊環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卻撫上了她的臉頰,順著她的輪廓,來到了眼睛處,緩緩合上了她的眼。
    晚雩沒有回答,她所有的感覺,都順著他的手走,心裏怕著,更在痛著。
    你道我防著你,你卻不想想我為何不敢相信你!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這麼大聲反問。可是,她沒有。所有的衝動到了嘴邊都被咽下去。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我跟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相識,你看我的眼神,總是透著我承受不起的神采。就好似……我不是我。”
    “可是明明,我就是我。”他輕輕靠在晚雩的肩窩處,合上她的眼的手來到她的如瀑布般的黑發間,卷起一縷青絲纏在手間,“我們是夫妻,不是嗎?我們本應同生共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們必須得相互信任,隻有這樣,你和我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晚雩終是一把推開了他,她轉身望著他,低吼:“我們是夫妻不假!可是,哪有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娶我隻不過是娶我的身份!你又是舒瑾的人,叫我怎麼敢相信一個時時刻刻要置我於死地的人的心腹!”
    項陵笑了,就好像看見一個耍賴的小孩無理取鬧的樣子,晚雩心中更加憋悶,掀開被子就要下地,然項陵搶先一步將她撈回來按在被上,他雙手撐在她的頭側,幾縷發掉在她的臉頰上,癢癢麻麻的。
    “總算說出來了。嗬!誰跟你說我是舒瑾的人?”他幫她拂去發,低頭笑語,“又是誰說我隻是娶你的身份了?要是不喜歡你,即使你是公主,我也不可能娶你……”
    晚雩心跳愈發加快,這算是表白了?
    兩個人相聚那麼近,四目相對,她是心悸,甚至有些驚慌失措,想逃離,可是他的眼神交織成的密網使得她無處可逃。
    她腦袋漿糊了半天,突然轉回話題,“我們成親那會,你……你深夜出入河南王別院,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嗎?”
    眼皮處傳來溫熱的感覺,竟是項陵在輕輕吻著她,她眼皮更劇烈地跳動著,就是不敢睜開。
    有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項陵親了一口她的頭發,隨後撐起身子,道:“你派人監視舒瑾,難道他就不會察覺?你派細作在他身邊,難道他就不會?你可知孫子兵法中有一間,是為死間。”
    晚雩睜開眼,狐疑看著他。
    “死間?”
    “死間者,為誑事於外,令吾聞知之而傳於敵間也。”項陵低聲說著,晚雩眉頭一擰,直直道,“不懂!”
    項陵忍住哈哈大笑的衝動,解釋道:“就是說,利用你的細作,傳出假象,誤導你。懂了嗎?”
    晚雩恍然大悟,老臉又是一紅,心道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要推廣白話文。
    “那些日子,他的確想說服我們,可是我和父親都沒有答應。”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項陵心頭一動,頭一低吻了下去。晚雩禁不住他誘惑,漸漸迷失在他的深情索取中。
    一吻完畢,他俯視著她,聲音如幽夜般深邃。
    “我已將我所有的事都告訴了你,也不再介懷師父的事。現在,你也可以告訴我了吧。”
    晚雩有些迷糊,不解地看著他。項陵低笑,輕撫著她凝脂般的臉頰,“你每次看我的時候,究竟還在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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