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下）
    很多年前，那個人在涼夜星辰下緊抓著自己的肩，苦口婆心的勸自己相信“難得糊塗”。記得當時自己對他說——
    “比起虛假的幸福，我寧可要真實的痛苦。”
    很多年後，同樣的人、同樣的姿勢，問自己：“後悔嗎？”
    “不可能。”
    我葉舒言字典裏沒有“糊塗”二字，所以我絕不後悔。
    當日的選擇也好，如今的路也好。
    即使最後得到的，隻是一張發黃的舊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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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言，你不屬於這裏。跟我回去，離開藍晨！”
    “舒言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文萱啊！你不能再呆在這裏了，我知道你難過，可你的父母會更難過！”
    葉舒言滿心迷茫：“我不明白你的話……如果不屬於這裏那我應該去哪兒？這和我的父母有什麼關係？”
    那天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葉舒言後來全不知曉，隻剩這麼兩個片段回蕩在腦裏的。
    等葉舒言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熙熙攘攘的慶功宴會裏，不明所以。
    藍晨站在他身邊拉著他的胳膊和其他同學談笑風生。他問過藍晨這是怎麼回事，藍晨雙眼躲閃了一下隨即笑道：“沒什麼，你同桌吧……獻完花就回去了啊！”
    葉舒言當機立斷：去找文萱。
    因為他無法忍受自己像一個白癡一樣連記憶都需要別人灌輸！
    第二天，藍晨推說班裏有事消失了一下午。藍晨死黨對葉舒言揶揄：“破例了嘿！以前不是等不到你死都不回家麼這回舍得撂下你了……”葉舒言本沒心情和他貧，轉念一想不妨將計就計於是反手給他一個栗鑿：“問你哥們去不關我的事！”說完轉身就走，“麻煩你轉告他讓他忙完了自己回去！”急的藍晨死黨在後麵叫喚：“喂喂怎麼了啊？吵架了不會吧？”
    葉舒言頭也不回，借著這個理由直接奔回教室——晚飯時候的教室最適合兩人談話，而剛剛離開教室前他給文萱打過招呼：他說有題想問她，而文萱沒有任何懷疑微笑答應。
    誰知這一去，教室裏不止一人。
    葉舒言開始隻聽見藍晨和文萱低聲說著什麼，隔著太遠聽得很不明白。隻以為藍晨是真的和人女孩子吃醋要來找茬，雖然怎麼聽都不像。本要出麵問下到底怎麼回事，誰料到兩人對質的聲音越來越大，大的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聽——
    不管是他想知道的，還是根本不知道的。
    現在，他迎著女孩顫抖的指尖，隻覺得呼吸都是綿長的震撼。
    不僅僅因為那些撲朔迷離，還有那個一向內斂的少年不顧一切噴薄而出的——
    “我愛他！”
    他看著那個少年僵硬的、膽怯的看過來——
    就好像他第一次對自己說完喜歡，輕輕打顫的眼睛偷偷瞄著自己的表情……
    “藍晨……”
    “……”
    “你看著我。”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話啊！！”
    眼前的僵硬的側影沉默的看著地麵，葉舒言帶著火光的眼神烙在他臉上。
    “為什麼要瞞著我？”
    你應該知道，愛情的基礎是信任。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哪怕帶上愛的麵具，欺騙還是欺騙！
    還是說，從一開始我就不需要知道，因為到最後我會離開。
    為什麼我會這麼想？
    ——因為事實就是這樣。
    葉舒言從來沒發現這條並不長走廊可延伸出這麼長的距離，視線盡頭那個人的臉可以這樣模糊的陌生。
    藍晨，你發過誓，無論什麼事你都不會騙我生死與共。可現在，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心突然的痛的抽搐，葉舒言卻像沒感覺到，筆直的努力地向前跋涉。原來，原來這就是被你……背叛的感覺……
    藍晨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沉默以外的表情，文萱在抬頭的瞬間看到了最駭人的畫麵，她下意識的捂住嘴可還是擋不住淒厲的尖叫！
    “啊啊啊啊————————！！”
    白霧出現之後，那個身影撲過來之前，那聲似曾相識的尖叫催落了葉舒言眼中的淚。
    醒來是夜。
    天花板被調暗的台燈染得昏黃一片。
    藍晨坐在椅上睡在床邊，葉舒言倚在床頭深深的看他，目光好像一隻蝴蝶輕輕地落在了花蕊上，小心翼翼又不離不棄。他悄悄伸手觸摸他帶著疲憊的臉，指尖的冰涼順著經絡痛到心裏。
    如果我知道，你想隱瞞的事實沉重的令人無話可說，我絕不允許你做這樣的選擇。
    所以，你才希望我單純一點是吧？單純的，可以相信奇跡的存在。
    可是藍晨，奇跡這種東西虛偽的隻能自己騙自己，我是不會相信的。
    所以……
    所以當藍晨驚醒的時候，葉舒言告訴他那些事已經不重要了。
    隻是當時的葉舒言沒有想到，他隻不過想珍惜這點黑暗前最後的黎明，誰知這次“難得糊塗”的單純——
    卻成了他一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