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上）
    葉舒言知道那個女孩叫文萱。
    校慶典禮，葉舒言班裏選送的節目是古典舞，一共六人合演，葉舒言是領隊。
    因為是壓軸節目，指導老師要求相當嚴格。開始一次不行全體重來，最後因為時間問題直接獎罰分明——誰通過誰休息。
    葉舒言從小學習跳舞所以很多動作完成度相當高。換言之，排練時他可以有很多時間光明正大的旁觀其他同學汗流浹背的“重播”。
    那天藍晨死黨探班時沒見藍晨和他一起，葉舒言一邊問藍晨去哪了一邊麵朝“重播”的其他人“炫耀”便當裏的雞肉。
    “誰知道……”
    見藍晨死黨臉色不對，葉舒言眼色一緊，放下手裏的筷子仔細的聽他發牢騷。
    “……反正就是這樣，他莫名其妙轉身就走，我叫都叫不回來。”藍晨死黨原原本本複述一遍事情經過，翻著眼睛做最後陳詞。
    “哎，你說他不至於這麼小心眼跟你同桌吃醋吧？”
    “不會……”葉舒言下意識回答出口才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一腳踹去。“什麼叫吃醋？”
    藍晨死黨齜牙咧嘴：“本來就是嘛！說實話你都踹，藍晨還不得讓你踹的一天斷幾回氣……”
    藍晨的異常讓葉舒言滿心疑問，加之身邊這位嘴貧的煩人幹脆再補一拳讓他閉嘴。藍晨死黨忍無可忍擄袖子反擊兩人頓時抽成一團。
    有個女孩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葉舒言和一個男孩揮拳嬉鬧，暖暖的微笑。
    沒人知道她在這裏站了多久、為什麼不進去。
    更沒人知道：從班級節目正式排練開始到彩排結束，場地某個角落裏總會多出這麼一名不起眼的觀眾，溫柔的看著舞台上某個身影身輕如燕旋出流光飛瀉——
    含笑，含淚。
    校慶那天、演出完畢，全場轟動。掌聲裏已經參雜著不少諸如“哎呀這批新生裏真是藏龍臥虎啊看樣子學校的新輝煌為期不遠”這類的讚賞。
    葉舒言張開雙臂帶領全隊向全場鞠躬致意——對這讚譽與承認，也對這些日子以來的堅持與汗水——深深彎下腰。
    當他抬起身來的時候，萬人轟動的舞台之上，被淚水和汗水打濕的視線裏多出了一個手捧鮮花的身影。
    是一個女孩，葉舒言的同桌。
    在她身後，儀仗隊剛剛走上舞台開始為麵前的同齡舞者獻上花環。
    女孩不動聲色等待葉舒言戴上花環才把手中的花束慢慢遞過去，葉舒言有些驚訝但也沒法說什麼，隻是禮貌地笑笑：“謝謝你。”
    說完他才發現，女孩灼灼注視自己的眼睛裏晶瑩溢滿。
    “能再看到這樣的你，”女孩的聲音有些哽咽卻依舊微笑滿眸“即使是夢，我也很滿足。”
    葉舒言覺得有些好笑：“同學，不必等到夢裏啊！你現在不是……已經看過我們的舞蹈了嗎？”
    女孩“撲哧”笑出聲來，低頭收起了眼淚：“也是。”
    然後她抬頭，笑容羞澀，“舒言，對不起。”
    葉舒言也笑：“沒什麼。”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個獻花的同桌叫什麼名字，未免太失禮。現在有機會，當然要問一下：“對了同學，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孩明顯的露出了驚訝。
    葉舒言覺得有些尷尬不過事實如此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對不起，我知道這很失禮。那個……你能告訴我嗎？我向你保證……”
    “舒言！”女孩打斷了他，她的表情已經不是驚訝，而是難以置信，“我是文萱啊！
    你……你不記得我了？”
    葉舒言莫名其妙：“對不起……可是，我真的沒有印象……”
    他以為女孩記錯了或是認錯了人，可是女孩熟稔的語氣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們認識，而且很久了。
    女孩微微歎了口氣。
    “果然是……吧……”
    是什麼？
    “舒言，”女孩自顧自說下去，“那藍晨呢？你連他都忘了嗎……？”
    葉舒言驚異於她說起藍晨時語氣的沉重——她知道他和藍晨的關係？！
    “我……”
    “舒言！”
    突然摻進來的聲音攪散了之前兩人間的尷尬。葉舒言轉身，隻見藍晨越過空空的座位輕靈的跑過來，抓起他的手滿臉抱怨：“哎喲喂，大領隊你怎麼還在這兒啊？你們那指導老師到處找你呢！慶功會你都不去，麵子夠大啊你~！”說完對女孩打了聲招呼：“對不起同學我們先走了。”拉著葉舒言就走。葉舒言瞥到女孩臉上流過的震驚，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緊緊拽住了另一隻手腕!
    “藍晨！！”
    女孩的尖叫憤怒到整個禮堂都泛起了回聲。
    藍晨背對著葉舒言，定住。
    葉舒言夾在兩個人中央搞不清狀況，左邊藍晨的緊握和右邊女孩粗重的呼吸同時彰顯著有什麼事情昭然若揭——和他有關而他卻是最不知情的人。
    藍晨慢慢轉回頭來，表情毫無異常，眼神誠懇黑亮——就像上次在商場裏一樣，清涼的深沉。
    “同學，你有事嗎？那個，舒言的老師還在找他。有事的話你們下次再……”
    “我就知道是你！！”女孩氣得連怒吼都在發抖，絲毫不理會藍晨的話。
    葉舒言的手腕讓她的禁錮勒的發紅，但他沒法甩開——女孩的表情是憤怒，可她眼裏滿滿全是痛！
    藍晨的表情慢慢冷下去，變得令葉舒言相當陌生，那是獵豹麵對威脅時特有的戒備——冰冷的微眯眼睛。
    “放手。”
    他聽他冷酷的命令她。
    女孩沒有放手。
    藍晨和她的目光激烈的交戰出危險的火花。
    葉舒言想說點什麼，至少別讓氣氛這麼詭異，至少讓他可以搞清狀況。可是女孩卻搶在他前頭：
    “舒言，你不屬於這裏。跟我回去，離開藍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