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女孩說：“舒言，是你嗎？”
    女孩說：“你明明就在我麵前，可我竟然，還會在這裏見到你。”
    女孩說：“舒言，我是文萱，你不記得了？”
    女孩說：“舒言，你不屬於這裏，你應該回來。”
    女孩說：“舒言，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你這個樣子，你的父母會更難過。”
    葉舒言：“同學我真的不認識你。”
    葉舒言：“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葉舒言：“……”
    葉舒言：“如果我不屬於這裏，那我應該去哪兒？”
    葉舒言：“我為什麼難過？又是什麼事，和我父母有什麼關係？”
    “那麼藍晨呢？你連他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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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校區以超乎尋常的速度空了。
    剛剛還人聲熙攘的教學樓隨著班裏最後一個同學走出教室徹底安靜下來。
    文萱抬起頭的時候，教室已經空曠的連窗外飛鳥經過都有微微的回聲。她慢慢收拾起桌上的課本，起身走向門口。
    “磅！”
    有人橫腿踹在門上攔下了她。
    文萱靜靜透過飄起的長發看著他，那個少年雙手插袋低頭倚門不語——冰冷的看過來。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但我警告你，如果他再出現上次的情況……我不會對你留情。”
    文萱把擋住視線的發絲別到到耳後，笑，像看著一個胡亂發脾氣的小孩，
    “那藍晨我也告訴你，”她說，笑裏忽然有了鋒芒，“把你那套收起來，它對我沒用！”
    藍晨轉頭定定看著她的笑容：“我不想他再出意外。”
    文萱對他冷笑了一聲，不屑。
    “他現在這個樣子，還不算意外？換句話說，還能出什麼意外？藍晨你告訴我這裏還能出什麼意外！？”
    “那你呢？你又知道什麼？”藍晨直起身湊到她跟前低頭盯著她的眼睛——和自己一樣清亮，“你除了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這裏是為了什麼存在的——
    回答我，你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一點就夠了，”文萱用眼神頂回去，聲音壓得有些低沉，“把舒言困在這裏的是你。”
    “困？”藍晨幾乎要笑出來，“你真是……”
    “幼稚？沒錯，”文萱先他一步，微笑，危險，“碰上關於他的事我就變得很幼稚！可是至少藍晨我了解你，除了你，別人沒有這個能力。”
    藍晨在少女灼熱的目光下突然沉默。
    文萱輕輕扶住少年沉默的臂膀，歎息裏化開點點心酸：“藍晨……放他走吧……”
    藍晨像是冬眠乍醒的猛獸狠狠甩開了她的手！
    “你沒資格跟我說這些，因為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呢？！你清楚你現在在做什麼嗎！？”文萱抓住他的肩膀用力讓他麵對自己，“你會毀了舒言，還有你自己！！”
    “跟你無關！！”藍晨鐵青臉色轉身就走，文萱抽身攔在他身前。
    “有關！我喜歡他！！”
    “可我愛他！！！！！！”
    時間凝固的像沉默的陰影。
    許久，許久。
    文萱抬起頭——藍晨的眼睛裏，有決絕、冷漠、以及絲絲縷縷的哀求。其實這一刻，她真的動搖了。
    十六年，她和眼前的少年從總角年紀一路嬉笑。中間吵過架也打過架，可那些不愉快卻一件件變成了日後彼此開玩笑的引子。然後他們都長大了，有了各自的心思，可她還是最了解他的那個青梅竹馬。
    她知道，他是真的愛他。
    愛的，連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
    “藍晨……”她的喉嚨像是被沙土堵住，幹澀的沙啞。
    “如果……我沒有資格知道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我真的忘不掉……
    我忘不掉出事後伯父伯母一夜白頭的淚眼，我忘不掉藍姨心碎的昏厥……
    所以……
    “那就請你……親自解釋給舒言聽……！”
    藍晨隻覺得這一刻是在做夢。
    文萱抬起的手臂，明明離自己很遠，卻像長槍一樣穿胸而過，將冰涼的血液噴灑的從頭到腳。
    他不知道自己使用了多大的勇氣，才驅使這具僵硬的身體木然轉回身去——
    在文萱微微顫抖的指尖末端，不遠處的緊急出口，有一個身影蒼忙躲進了樓梯旁的陰影裏——
    他再熟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