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恍惚
    “公子，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一個外商打扮的中年人遞給夜君明一封信，“恩。”夜君明接過信件，給了一錠足可讓普通人家過上十年好日子的黃金給中年人。“賞你的。好好辦事。方才在酒樓引起的騷動，有什麼特別人注意到我麼？”
    “方才那場小騷動除了程茂任外，其他人都不太上心。雖是上心，但還沒有動手，想必他在揣測您的身份。”
    夜君明低眉掩去安心的神色，“是嗎，我還有事要回王府一趟，洛公子那邊有人保護倒是不用上心，隻是難保有人借徐子墨來打洛生的主意。雖然我給了手鐲給他，但估計遇到無法挽救的事情才來瑞王府。你幫我派些人偶然留意下他，若有什麼事馬上報上來。”
    “是。”
    “至於這個程茂任，我看他那生意有些許貓膩，我的得力好商人，你可要小心了。若如需要人手，也可以問我拿人手去查下。”
    “是！謝謝公子！”
    夜君明笑笑，回瑞王府去。
    ……
    李尚念著就快入冬，估計約莫時間要備著些暖爐了，府中香料也不夠，采香料的話還要從宮中取些瑣碎藥品，王爺這失眠症什麼時候才治得好啊……近日安眠香料實在用得太快了些，還是和王爺說一聲親自去采購吧。這些日子雖然王爺不見洛公子是情緒平穩了些，但那精神還是不太好啊，李尚心下一歎。忽然想起還未吩咐小陳去燉藥湯呢，事多到都忙了，這王府總管可真不好做。李尚吩咐完小陳燉藥湯給王爺，又到茶庫清點從宮中送來的茶磚數目，做完這些已經過了響午，看了看了天色，馬上到廚房端藥湯。
    “王爺，奴才給您送湯來了。”李尚站在宮殿外大聲說道。
    “進來吧。”
    得到允許，李尚小心地端著盤子進殿，把湯藥放在茶案上，服侍喬諾諍用湯。
    “李尚啊，這湯我喝了這麼久了，我還是不能不喝麼？”
    聞言李尚笑了，“王爺也知道是不能不喝了。王爺安生好好喝藥湯，張先生說了，王爺精神還未恢複之前一直就要服用他寫的藥湯。”
    喬諾諍有些無奈地喝了幾口湯，因為李尚每天都有細心調味，倒也不難入口。“李尚，你道掌權者是否不能有情？”
    “奴才認為，這要看掌權者的定性。”
    “定性？”
    “是。不因情而毀大局顧細節者當為定性之高。”
    “嗬，那你看本王定性如何？”
    “恕奴才直言，王爺定性未足。”
    喬諾諍不說話，過了許久才抬起湯匙，喃喃道：“這倒也是……”繼慢慢將湯喝完，彼時李尚來時所點的龍涎香已嫋然這個前殿。李尚躬身，收拾燉盅告退。喬諾諍罷了罷手，似是不願多說話。李尚心中不忍見安王如此消沉，開口道：“王爺，您雖定性未足，若無法放手便不要放手罷，否則痛苦的是您……”李尚欠身離開了前殿，獨留下喬諾諍一人在那聞幽香。
    幼時喬諾諍就常在皇宮裏聽戲，他時常就和生母鬧著唱戲，大哥和皇上自然是不允的，一個王爺怎麼可能跟戲子學戲呢，長大了些他就央著大哥讓他去戲班看別人學戲。一開口便狠狠訓斥了他，說什麼戲子低賤，地位相差，不可接觸，雖然說話很難聽，但卻是世俗所趨。於是他隻得讓武功高強的三弟帶他偷偷溜去戲班看看。
    喬諾諍還記得那天雖未到臘月，但地麵已凍得結了冰，所幸的是那日陽光很溫暖耀眼，他們躲在牆頭悄悄伸出腦袋偷看，一直聽到讓人不忍的慘叫，原來是那些小孩正被別人罰打板子。
    三弟用小小的手掌掩住嘴巴悄聲說：“二哥，你還說你要學戲，你看他們被的打得多慘啊……二哥你看，那個男孩居然沒有哭喊耶。”順著三弟的目光看過去，不遠處有個趴在長凳上的小男孩，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吭一聲，但嘴唇早已被他咬破。聽見打他的男孩說道：“三生，你還是大聲哭喊出來吧，說不定師傅聽見你的聲音就過來讓我停手了，師傅向來是最疼你的……”
    “曄，你繼續打，你當師兄就不能縱著我，要不師傅會怪罪你的。”
    他身邊的男孩咬了咬牙狠心繼續打下去。“晚上又要我替你上藥了，你倔什麼倔呢，真是的……”
    一個中年男人從外院走了進來，也不看其他小孩一眼，直接走到那小男孩麵前，問：“三生，你這回能唱好了麼。”
    “能。”
    “那好，你現在馬上唱。”
    小男孩撐著身子，慢慢扶著長凳站了起來。做了一個深呼吸，唱到“見春光三月裏百花開遍，撩人春色是今年，隨風弱柳垂金線……”
    那是喬諾諍第一次聽見三生唱戲，雖不是現今的好唱功好演技，卻是認真輕靈之聲，那一天他發愣地跟著三生很久，直到三弟慌道：“二哥我們必須回去了，要不被大哥發現就慘了！”喬諾諍才依依不舍地跟回去。在皇宮裏也恍恍惚惚，待大哥得知他偷溜出去之後狠批他並禁足以後喬諾諍才發現他一直記著那叫三生的小男孩，那一眉一眼深刻地記到了心頭。因為被禁足，隻得派些人去跟著三生，心知戲子這一行難做，出於保護的心思也好，還是出於自己掛念的心思也好。一天天聽著下人的說著三生的消息，心裏把三生刻畫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那種莫名的感覺轉變成傾慕貪戀。
    當喬諾諍終於從大哥的掌控掙脫出來以後，再到了三生跟前，洛生的戲已經唱的很好了，洛生的戲已經演的很好了，他已經是當朝名伶，而自己被封了王，能接觸到隻能是與洛生梳理有禮的談話。多希望自己是在市集上給他買冰糖葫蘆的人，自己是夜裏給他上藥的人，自己是初鳴時陪他苦練唱戲的人……
    "王爺，瑞王爺來訪。"一聲通報打斷了喬諾諍恍惚的思緒，他應了聲。
    不要放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