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個球狀的物體，當紅綢掀開時，我才知道這是有名的九曲玲瓏。
    “諸位請看，這個球隻有兩個孔，可裏麵的溝回卻是千回百轉，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將我手中的紅繩，由這個孔穿過。”
    “這有說什麼難的，我來試試。”
    “好。”
    那人將紅繩穿入麵對自己的孔，可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仍是找不到對麵的孔，敗下陣來。
    “裏麵錯綜複雜，看的我眼睛都花了，根本不知道對麵的孔在哪裏。”
    “小公子，可要一試？”
    “好，我需要幫手呢。”
    “噢，何人？”
    “不是人。皇上，草民請求去您的禦花園和禦膳房借一些東西，請皇上恩準。”
    “準奏。劉榮，你領他去。”
    “是。”
    “謝皇上。”
    過了一會兒，我便笑嗬嗬的回來了。
    “小公子找到什麼幫手？”
    “它咯。”
    “螞蟻？”
    “嗯。”
    將紅繩栓在它的腳上，便放它進入孔中，在另一側附近，將找到的蜂糖放好。
    “呀，出來了。”
    “看，看，紅繩穿過來了。”
    “小公子，你，怎麼想到的？”
    “嗬嗬，人的眼睛是會被欺騙的，但螞蟻的本能不會，螞蟻喜歡蜂糖，所以它會不顧一切險阻找到蜂糖，由它來幫忙，最合適不過了呢。”
    “樸某，甘拜下風。”
    “樸使節不用如此。這樣吧，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問使節一個問題如何？”
    “好，請小公子說。”
    “說一個國王聘請了一個工匠，給他一千兩黃金打造他的皇冠，三個月之後，皇冠製作完成。請問國王如何知道這皇冠完全是由這一千兩黃金製作而成而非摻雜了其他雜質了呢？”
    “這……”
    “使節回去慢慢思考，若想出答案，告知在下一聲，沒有也無妨，在下定會告知的。”
    “好，小公子天資聰穎，樸某信服。願高麗與大隋永結邦交之好。”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竹兒，你能告訴為父，那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嗎？”
    “爹，你也想知道？”
    “鬼靈精，調侃你爹我。”
    “好，好，我說。很簡單，準本兩大盆水，將一千兩黃金和皇冠分別放入，若溢出的睡相等，那就是沒摻假啊。”
    “哎，竹兒啊，你這麼聰明，究竟是喜還是憂呢？”
    在家的日子總是過的很愉快的，於是，在眾人的不舍中，我再次踏上了遊學之路，然而，我卻不知道，這竟然會是我與他們的訣別。
    隋大業九年，隋煬帝下旨誅殺夏侯嵐軒滿門，罪名為通敵賣國，兵部尚書交由宇文化及之子宇文成都繼任。楊樊大僵局因替夏侯嵐軒求情，被貶為驃騎將軍。而夏侯一族被查抄時，夏侯嵐軒之子下落不明，曾經的神通如今成了罪臣之子，漸漸被人們所遺忘。
    “小姐，該起了。”
    “知道了。”
    “小姐，奴婢這就去準備洗漱器具。”
    “好。”
    我推開窗戶，呼吸這新鮮的空氣，感覺到自己仍是活著的。不錯，我，夏侯清竹，化名為雪姬，一個東瀛藝伎，活了下來。我一直不知道父母的情況，知道從師父收到父親托人帶給我的絕筆信，千叮嚀萬囑咐我不可回到中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此種結果。當我得到父母和族人被滿門處斬的消息時，悲傷不已，幾度昏厥。這一世，他們給了我太多，為了保護我，大家守口如瓶，我才能得以生還。那是，我便下定決心，我要報仇，我忽得想到我命定之人的他，似乎一切正在朝我無法想象的方向發展著。
    “小姐，該梳妝了。”
    “好的。”
    收好紫玉玨，坐下，讓小翠給我束發。小翠是我在瀲灩樓地侍候丫鬟，負責我的日常起居，她知道我的秘密——我是個男子。可她卻仍當做不知道的樣子與我相處，我忍不住問她為何，她隻是說現在我是她的主子，我的秘密便是她的。我很感激這個聰慧的女子，她給了我很多溫暖，因為她比我年紀稍長，我在心中一直將她視為自己的姐姐看待。
    “小姐，好了。今天您隻有下午一批客人，聽說太原的一個大官的公子，要聽您彈琴。”
    “噢，可知姓什麼？”
    “聽媽媽說，好像是姓李吧。”
    “我知道了，你去準備準備，不可怠慢了貴客。”
    “是，小翠這便去。”
    其實所謂的準備，不過是焚香、沐浴，擦拭琴弦，調和音律，打掃屋子這些瑣碎的事情罷了。
    “呀，這不是李大公子、四公子，喲，今天什麼風，連二公子也來了呢，真是稀客啊。我們雪姬在東瀛那可是有名的藝伎呢，是媽媽我花了黃金一百兩買來的頭牌。不是媽媽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們雪姬人如其名呢，肌膚勝雪，大美人一個呢。這邊請，三位公子。”
    果然，他也來了呢，小小年紀，什麼不學，學人家來嫖妓。（作者：你也不是小小年紀，說他，你吃醋了吧，和自己吃醋，沒必要吧。清竹：你說什麼，你才吃醋呢，世民，作者他欺負我。李世民：你敢欺負我的竹兒！作者：我錯了，我錯了，啊~作者被PIA飛，回音陣陣。）
    “三位公子，這就是雪姬的房間了。雪姬從東瀛才來中原一年，還不太能聽懂我們中原的話，所以請三位公子多多包涵。有什麼吩咐可以知會小翠，她是學過東瀛話的，可以做了翻譯。”
    “無妨，我等傾慕雪姬姑娘，定會遷就她的。”
    “那多謝三位公子了。”
    “咚咚——”
    “雪姬，我帶三位公子來了。”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青衣裙的女子來開門，那便是小翠。
    “請三位公子隨我來，雪姬姑娘正在調試音律。”
    “好，有勞小翠姑娘。”
    “小，女子，雪姬，見，見過三位，公子。”
    我裝出十分吃力的樣子，吐出一句問候。
    “雪姬姑娘不必拘禮，在下李建成，這位是我的二弟李世民，這位是我四弟李元吉。”小翠站在我的身側，聽完之後，俯身在我耳邊說著什麼，就像她真的是在替我翻譯他們說的話一樣。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我姓，上官，上官雪姬，父親，是，中原的人。母親，是，是東瀛人，我，跟著父親，姓，上官。”
    “原來雪姬姑娘的父親也是中原人士呢。”
    小翠繼續充當著翻譯，一邊為他們遞上茶水、點心。
    “雪姬姑娘，不要一直勉強自己，可以用母語與我們說話，小翠姑娘可以為我們解釋的。”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李様は本當に優しい男性ですよね。”
    “非常感謝您的體貼，李公子真是個溫柔的君子呢。”
    “過獎，雪姬姑娘謬讚。”
    “そのお茶とお菓子は私を作りました。どぞう。”
    “這些差點是我親手做的，請享用。”
    “噢，原來雪姬姑娘親手製作的，那我等可就不得不嚐嚐了呢，是吧，大哥，二哥？”
    “嗯，這是自然。”
    “嗯，好吃。”
    “啊，雪姬姑娘真是心靈手巧呢，這些點心不禁美味，還很美觀呢，很有我們中原人士對吃食的要求呢，色香味俱全。”
    “美味しいいですか。”
    “好吃嗎？”
    “嗯。”三人一起點頭。
    “そうですか。いいろろがありから、もうどう食べなさいよね。”
    “真的嗎，這裏有很多呢，請多吃些。”
    “嗯，一定，一定。”
    “雪姬姑娘，為什麼要從東瀛千裏迢迢來到中原呢？”
    “ここは私のお父さんの故郷ですから。私はここで綺麗な景色を見るが欲しいです。子供の時、お父さんは‘私の故郷はとても美しい所です’が言ってだ。私はずっと覚えますよ。だがら、私は來ました。”
    “這裏是我父親的故鄉，我一直很想在這裏看到漂亮的風景呢。因為小時候，我父親對我說‘我的故鄉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呢’，我一直都記得他的話，所以便來到了這裏。”
    “原來如此。”
    “雪姬姑娘，我能問你一句話嗎？”
    “ええ、いいよ。じゃ、何ですか。”
    “當然可以，請說。”
    “君は私の運命の人ですなら、君は絶対に裏切りない。為何解？”
    他還記得，真的記得，我抬頭望了他一眼，未免自己過於激動，隻是微微一笑，不答話。
    “意思是：若你若我命定之人，我一定不會背叛你。應該是表示效忠之意吧。”
    “我明白了，多謝小翠姑娘。”
    “二弟什麼時候開始對東瀛文字有興趣了？”
    “不是，隻是兒時的一個玩伴，為了炫耀自己的學識高，精通幾國語言，出題考我，後一直不得減免，故想個懂的人為我解惑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
    接著，我為他們演奏了幾首東瀛的曲子，因為後麵他們似乎有事要辦。於是，相繼離去，李建成與李元吉一起，李世民微落後，低聲說道：“君が會いたい。今夜、約束。”【我很想你，約好，今晚。】
    “えん、約束。”【好，約好。】
    “誰？”【誰？】
    “僕です。”【是我。】
    收回手中的劍，看著眼前俊朗的麵容，我不禁感歎為什麼他這麼英氣逼人，而我卻要裝扮女子，天天施脂粉。
    “你是清竹嗎？”
    “你還記得我送給你一塊青玉玨時說過的話？”
    “你說若我們有緣，必然會再見麵。如今，我終於見到你了。”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憑感覺，我也不知大為什麼自己那麼肯定是你。”
    “嗬嗬，也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羈絆吧。”
    “清竹，你，過的好嗎？”
    “你看我如今這個樣子，能算的上好嗎，我一個男子，卻終日扮作女子，在這青樓賣藝，隱姓埋名，說著他國的語言……”
    “對不起，清竹，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沒什麼，是我太激動了，這麼晚出來，沒被家人發現？”
    “我很小心的，今日大哥被父親叫入書房，我這才出來和你會麵。”
    “你很怕你大哥嗎？”
    “不是，隻是他與四弟總是喜歡有事沒事給我下絆子，我今天其實也是被逼而來，幸好讓我遇上你，看來老天待我不薄。”
    “那是自然，否則你又豈會是帝王之命？”
    “你是說我會成為皇帝？”
    “是的，九年前我們第一次相遇我就告訴過你，你還是不相信吧，也是，畢竟我如今不同了，隻是個朝廷欽犯，而你則不同，太守之子，風光無限。”
    “不，沒有，清竹，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相信你，一直相信你，我刻苦學習兵法、帝王之術、練習武藝，就是不希望看到你對我失望。”
    “現在的夏侯清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自信滿滿的孩童，隻是個苟且偷生的藝子罷了，我不配擁有李公子的期許之情。”
    看著優秀的他，我突然覺得自己很髒。我再也不是那個高傲自賞的夏侯清竹，我該離他遠些的，不能玷汙了他的高潔。
    “你走，你走，別再來了。”我轉過身，忍著不讓淚水流下。
    “哎，你啊。”
    他緩緩走到我身邊，從後麵擁住我，感到我身體一震，在我耳邊低語道：“清竹，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是喜歡的。你知道嗎，當初你離開後，我想找你，可我找遍了河東，也沒有你的影子。後記起你叫夏侯清竹，說自己的父親是當朝的兵部尚書，我這才去詢問了父親，可父親告訴我你們是住在洛陽的，從未來過河東。我很震驚，我明明與你相遇，帶你回府，怎麼會是假的，我又旁敲側擊地詢問了母親，可母親卻忘記了我帶你拜見過她的事情，好像李府上下除了我，沒人知道你來過。那段時間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你流下的那張紙卻是真實的，我不信這一切是夢，我想到你說我有帝王之命，不想讓你失望，便更加努力起來。直到你十歲因為出難題難倒高麗使節，而名揚天下，我才得知了你更多的消息，覺得你是真實的存在。後來知道你外出遊學，我親自去了洛陽，打聽之下，才知道你是會東瀛文字的，我也找到一個會東瀛文字的人知道了你留下的話的意思。沒想到地是，夏侯一族被滿門處斬，而生為夏侯嵐軒之子的你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知道我多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嗎，我派人去東瀛、高麗四處尋找你，也隻知道你在父母亡故那一年離開了韓學年的門下，不知所蹤。今日看到你那一副打扮，我隱約感到是你，知道我問你那句話的意思，我看見你情緒明顯的波動，我這才確定是你，所以才忍不住和定下今晚之約。”
    “何必呢，在一切還沒開始之前就結束吧。”
    “不，我希望她繼續，是你自己出現在我麵前的，我不會放手的，絕對不會。”
    “你，不後悔？”
    “我也掙紮過，畢竟我怕你對我隻是兄弟之情，我又怎麼忍心強迫你呢。我剛發現自己喜歡你時，很不敢置信。我在十二歲時就被父親派來的侍奉丫鬟破了童子之身，我知道自己是喜歡女子的。但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我對你的輕沒有消退，二十越來越不可抑製。有一次，四弟給我下了醉亭歡，還將我放置在一個漂亮男孩的床榻之上，想看我出醜，我還是抱了他，可我心裏想的都是你。”
    “你，說什麼，不正經的話，這種事情，你一個貴族公子，說出來，禮法何在？”
    “為了你，我已是那斷袖龍陽之人，又何必在乎什麼禮法，要知道男子相戀本就不合乎禮法。”
    “那你還敢向我表明心跡？”
    “因為我無法看你自己折磨自己，我會心疼。清竹，我喜歡你，不是兄弟手足之情，是男子對女子那般的愛情，你對我又是如何？”
    “我……”
    “不要說你配不上我我這種話，我不需要，你說過的，你要付諸我成為一代明君的。”
    “罷了，既然吾命如此，那清竹又有何話可說。你是我命定之人，我願站在你身旁，陪你一起看這風起雲湧。”
    “清竹，想為父母族人報仇嗎？”
    “當然，我無時無刻不想，可我一人勢單力薄，如何報仇？”
    “害死你父母的罪魁禍首是誰，你知道嗎？”
    “不就是那個昏君，楊廣。”
    “不，是宇文化及。”
    “那個老賊，是他？”
    “是，我從父親那裏得知，宇文化及想讓你父親在楊大將軍麵前舉薦他的兒子做驃騎將軍，可你父親因知曉宇文成都陰險狡詐，濫殺無辜，所以婉言拒絕。那老賊嫉恨在心，後在大隋與高麗開戰之際，挑撥你父親與皇上的關係，最後更偽造了書信栽贓陷害你父親。因你父親是廢太子一黨（這裏的廢太子仍是之楊勇），皇帝登位之今，一直都對此事耿耿於懷，加上宇文化及的添油加醋，讓皇帝惱羞成怒，最終下令誅殺你夏侯滿門。即使是楊將軍求情，也被決絕，甚至被貶。這樣，朝中之人再不敢為你父親求情，而兵部的權利便全部落在宇文化及父子手中。”
    “宇文化及，我與你不共戴天！”
    “此次，皇上要出兵突厥，宇文化及之子宇文成都奉旨前來，希望我爹調兵遣將隨他出征。”
    “噢，他兒子要來？”
    “是的。因為宇文成都的到啦，李府肯定會有宴會，你的報仇時機就來了。”
    “你是讓我以雪姬的身份進入李府，然後找機會暗殺他？”
    “清竹果然聰明，知道我要說的意思。”
    “這樣吧，今日時辰不早了，你趕緊回府，這幾日，你來我這兒，我們商量具體的計劃。”
    “好，那我走了。”
    “一切小心。”
    “你也是啊。”
    窗外，一輪明月當空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