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將近五個小時的素描課終於結束，波斯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過飯，他餓得頭暈眼花，先佩服自己一下，他的脾氣真是太好了。
    落佳佳很豪爽的請波斯吃大餐作為答謝，但波斯提出要吃意大利麵，落佳佳又省錢了。
    這鍾點學院餐廳幾乎沒人就餐，波斯坐在熟悉的餐廳裏，目光依舊落在窗外的林蔭道旁。
    落佳佳順著他視線望去：“看什麼呢？天極月這會應該在遊泳館訓練。”
    “天極月是誰？”
    “……”落佳佳怔了怔：“你故意的吧？明明喜歡那妞還裝？”
    波斯想了想這名字的主人，隨後低頭吃麵。
    在他剛低下頭的那一瞬，隻見費焉寧的身影……飛快掠過窗外，她一手捂著胃一手捂嘴，臉色似乎極差。
    波斯神色一沉，扔下刀叉向餐廳外衝去，因速度太快，落佳佳隻感到一陣涼風吹過，這一眨眼的功夫對麵的座位已是空蕩蕩的……落佳佳瞠目結舌地看向窗外，天呐，人類怎麼可以跑的這麼快，波斯是閃電俠嗎？
    ……費焉寧蹲在樹下一陣幹嘔，她從今天早上六點就開始在研究室忙碌了，但沒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忙什麼。她將展示架上所有的瓶瓶罐罐拿下來仔仔細細擦一遍，再一個個碼回去，給一箱子的小白兔洗澡，收拾寵物籠糞便，給植物鬆土，修剪盆栽，擦桌擦椅擦地，一刻不停，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她收拾一大圈，環視整潔如新的研究室，居然再也找不到可幹的活了。她又決定分析動物肝髒成分，但卻在聞到福爾馬林的味道時忽然反胃，她聞了將盡十年的氣味，今天竟然惡心到想吐。
    她臥在樹坑下感到全身無力，十幾小時滴米未進，她想可能是餓的。
    一瓶礦泉水遞到她眼前，費焉寧身子一僵並沒回頭，她知道是波斯，那再熟悉不過的氣息令她緊張不安。今日校園內因波斯的出現鬧得沸沸揚揚，就連奔三的研究生們都跑去美術教室看帥哥，她不想知道都難，而她就是故意躲著波斯。
    “謝謝，我沒事了。”費焉寧背對波斯接過礦泉水，語氣絲毫沒有起伏。
    波斯卻忽然怒火衝眸，他受不了費焉寧有意的疏離，不過幾個小時，什麼事讓她變成這副死德性？他一把擰過費焉寧肩膀：“你如果是不願意見到我！……我今天就搬出公寓。”語畢，波斯起身離去，四年來，無論費焉寧處於什麼目的向他示好，她總是保持一副在意他的心態，可現在呢？她居然不想見到自己。
    費焉寧扶著樹幹急忙起身，不假思索的喚了一句：“別走波斯……”話音未落，淚水卻已默默流淌，她心裏感到很委屈，為什麼那個優柔寡斷的人總是她。
    波斯駐足久久，緩慢轉身向她走回，費焉寧沒來得及反應已被波斯雙手一托壓在樹幹上，波斯注視她一副極為哀怨的表情，想大罵她，甚至想揍她一頓！……卻什麼也沒做，隻是凝視她，似乎要看穿她心底最深處的想法。
    費焉寧知道自己沒出息，什麼都不敢說更不敢做，隻會無聲垂淚，她深深低著頭，不願讓波斯慍怒的神情進入眼底。
    波斯倒抽了口氣，將怒火硬生生地壓回喉嚨，他平靜的斷定道：“你和那個叫俞鴻飛的，開始交往了是嗎。”
    費焉寧搖了搖頭，依舊保持沉默。
    “那是我哪裏惹到你了？”
    費焉寧還是搖頭，淚水嘀嘀嗒嗒地落在土地上。
    波斯看她隻會哭，氣得一拳打在樹幹上：“你究竟喜不喜歡那男人？！”
    “不……”她縮了縮肩膀，用蚊子聲回答。
    “……”波斯被她弄糊塗了，但這答案顯然出乎意料，他雙手一抬將費焉寧舉離地麵，想看清楚她現在究竟是怎樣的表情，因為他竟然通過氣息感應不到她此時的情緒……費焉寧即刻撇開頭，她見兩名學生正向這邊走來：“這，這裏是學校，快放我下來……”
    波斯才不管這是哪裏，他緩緩抬頭仰視費焉寧……她的臉色很差，眼圈發青，嘴唇泛白，像隻病入膏肓的小貓。
    費焉寧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雙手落在波斯肩頭支撐身體：“快讓我下來……想吐。”
    波斯並沒有照辦，他將費焉寧抱在懷裏，讓她整個身體依靠在自己胸口，隨後轉身坐在長椅上，雖然波斯的懷抱很溫暖，但費焉寧還記得這裏是什麼地方，她很想站起來或者索性逃跑，卻什麼都沒做，依偎他懷裏，不知不覺享受這一縷陽光所賦予的寧靜與安心。
    波斯輕拍著她的背，就像父親哄孩子睡覺時的那種姿勢。在他眼裏費焉寧還是孩子，不是歲數而是心理，她根本就沒長大，遇到問題就會手忙腳亂、哭哭啼啼，倒頭來所有問題還是要他來解決，唉……還總要裝模作樣的當什麼監護人。
    一隻小手，膽怯地滑到波斯肩頭，搭在他的發絲之間，費焉寧發現最近的眼淚特比多，動不動就會多愁善感，她一點都不想離開波斯，最好一輩子住在一起。希望他隻愛吃她的做飯，喜歡喝她買的橙汁，喜歡用她選得沐浴露洗澡，甚至喜歡他口中的笨女人隻對她說。她越來越混亂了，因為波斯不負責任的話語導致她神智打亂……天天說愛她，誇她漂亮可愛，她這經不起甜言蜜語誘惑的笨女人就這麼掉下去了，甚至已無法容忍波斯再對另一個女人說這些話，似乎就連想想都令她受不了……
    費焉寧合起雙眼，側耳聆聽著強勁有力的心跳聲……“習慣”這種東西真得很可怕，悄聲無息沁入血液，占據身體最重要的位置，隨著脈搏的跳動，一下一下，咚，咚，沒有能力再讓它停下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情亂糟糟的，今天竟然連早晚都沒做。”
    波斯用下巴蹭了蹭她頭頂，沒有說話，緊了緊手臂將她貼在懷裏，他早已習慣了她的反複無常。似乎也懂得了“女人”這詞的含義，故作堅強卻需要保護的一種群體，她們善變，情緒化。在她生氣時不要急於講理，在她高興時陪她一起笑，她如果哭了，抱抱她，讓她知道有一個男人正在關心她。
    ……
    也許過了十分鍾，也許更久，費焉寧正在體味午後陽光的安逸，感受波斯獨有的氣息，她似乎已逐漸確定自己想要什麼……而就在此刻，她卻感到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察覺光線在道道遮擋物下暗卻，她不由睜開眼……驚見四周站滿了圍觀的學生，而且那些學生正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她。
    “……”費焉寧看向波斯，那家夥居然仰麵朝天也睡著了。她一下跳出波斯的懷抱，波斯眯縫起眼，掃過那一雙雙質疑的目光，不由輕聲一笑將費焉寧拉坐回腿上，他忽然側頭碰上費焉寧的嘴唇，此舉不但費焉寧傻了，圍觀學生更是各個呆若木雞。
    既然俞鴻飛已自動出局，他絕對不會再給另一個男人同樣的機會。波斯正式宣布，費焉寧終身版權所有：“你們沒見過談戀愛的？”
    此話一出，唏噓聲此起彼伏。費焉寧感到無數道不屑與憤怒的目光在她周身掃射，雖然她心裏興奮了一下，但一想到這些話會傳到陳教授耳朵裏不好解釋，所以她急忙站起身澄清：“咱們，咱們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波斯若無其事地斜起唇，托起她的手指如紳士般輕吻一下：“那我繼續追你。”
    “……”費焉寧下意識抿唇一笑，似乎所有的不快與惆悵在這一瞬煙消雲散……好吧，反正抗拒不了甜言蜜語的誘惑，最重要這番話是從波斯口中說出來的，即便會受傷，她認了。
    “想追我，很困難呢……”
    波斯燦璨齒一笑：“好追就沒意思了。”
    費焉寧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了，她尷尬到不知道聊什麼，如小女孩般腳底畫著圈：“晚上想吃什麼……”
    波斯起身摟住費焉寧肩膀：“我請你，地方你選。”
    費焉寧真受不了如此溫柔的波斯，她忍不住捂嘴傻笑：“你裝紳士。”
    “跟你學的，你不是也愛裝淑女，其實睡覺時還流口水。”
    “……”
    優美和諧的氣氛瞬間沒了，費焉寧還記得周圍有無數人在旁聽，她一把推開波斯，暴走逃難。
    波斯也沒追，注視她遠去的背影，淺淺微笑……心情隨之豁然開朗。
    旁觀者清，周圍人見這兩人兩情相悅也沒什麼熱鬧可看了，隨後無趣的散開，但這爆炸性的新聞與宇宙第一速度在校園內蔓延開來——天才女研究生收服了T大第一美男的“芳心”。
    此時，天極月剛巧路經此地，一雙秀麗的黑眸掠過費焉寧經過的身影，而後大方得體走到波斯麵前，點頭一笑：“你好波斯，我叫天極月，是體育係大一三班的新生，請多多照顧。”
    波斯能感到這女人周身散發一股很舒服的氣息，是那種完全沒有敵意的氣流，他承認不討厭這女孩，甚至對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你會什麼。”
    天極月不明所以地抬起眸：“你指什麼？”
    “體育項目。”
    天極月恍然大悟：“自由泳。”不等波斯開口，她又道：“你敢不敢跟我比試一下？”
    波斯注視她一瞬，這女人很厲害，看似溫柔的話語，卻用挑釁的口吻招惹他，波斯笑而不言，隨後轉身向遊泳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