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焉寧見波斯換好衣服佇立落地窗前觀景，看那意思還是打算出門。所以她今天不準備去學校，而是跟蹤波斯。
    費焉寧就是那種做賊心先虛的人，她換好西服裙，盤上頭，戴上金絲邊眼鏡，作出一副要去上課的架勢。但沒著急走，因為她記得波斯是下午出門，所以也不知道該去哪裏遊蕩。
    她故作認真地翻看資料，眼睛不由飄向波斯的側臉……波斯今天穿得很筆挺，白襯衫摺在灰色休閑褲裏，領口微敞，雙手插兜眺望窗外，酷似一位高級白領的優雅造型。
    費焉寧看向自己一襲淡灰色西裝套裙，不由聳了聳肩，還說她沒品位，分明是偷師學藝，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都是灰色，穿在他身上就這麼合適，而她卻仿佛穿了一套工作服。
    “幾點下課。”波斯忽然發問。
    “我？沒有固定時間，一般是五點半離開學校，怎麼想起問這個？”費焉寧緊張地翻著書頁。
    波斯應了聲走進廚房，費焉寧賊眉鼠眼地探出頭，莫非要反偵察她的行蹤？不會這麼巧吧？
    波斯手舉一杯橙汁走出，目光落在費焉寧一成不變的裝扮上，他放下玻璃杯走上前，在費焉寧還沒明白他要幹什麼時，發根簪子一鬆，卷發已垂落於肩，她不悅地推開波斯：“我剛梳好的，你閑得無聊可以去睡覺。”
    “你的樣子很醜。”波斯不以為然地抿了口橙汁，手持遙控板開啟他最愛的電視節目。
    費焉寧打量自己一番：“從沒有人說過這樣穿難看，是你眼光另類。”
    波斯嗤聲一笑：“是沒什麼人願意評價你吧？”
    “……”費焉寧手指定在半空想反駁，也對，她沒朋友，天天與動物為伍，真的沒人願意跟她交流一下穿衣戴帽的問題，更沒人陪她逛街購物。不過話雖這麼說，她心裏還是小小的受了打擊，這樣穿有什麼不好？穿得再漂亮進入研究室也換白大褂。
    她跑到穿衣鏡前轉了一圈：“看上去不淑女麼？我走的是文靜路線……”
    “像老孤女。”波斯看電視的目的就是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形容詞用在費焉寧身上，這才是真正的樂趣所在：“在著裝問題上，你該學學落佳佳。”
    “才不，她那裙子短得都快露屁股了，讓我那樣出門就跟裸。奔沒兩樣。”費焉寧嘟起嘴：“再說我也沒落佳佳那麼漂亮的大長腿，丟人現眼。”
    波斯瞄了一眼她的小腿，她的腿型筆直纖細，雖然不算太長但比例不差。波斯轉念一想，穿太少隻會引人犯罪……“也是。”
    “……”她的心再次碎了。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她……
    波斯不急不緩走到穿衣鏡前，取下她鼻梁上的小眼鏡，自顧自架在耳朵上看了看，他捋了捋頭發看向遠處：“沒有任何變化。”
    這幅眼睛本來就是平光的，費焉寧不過裝裝樣子，見波斯戴上後卻顯出幾分儒雅，她不服氣地一扭頭走開：“送你四個字，斯文敗類。”
    “你好像在罵我。”波斯順手將眼鏡扔出窗外，動作快而隱蔽。
    “哪有，衣冠禽獸才是罵人……”
    波斯一笑了之，繼續喝橙汁看電視。
    過了一會兒。
    “眼鏡還我。”費焉寧麵無表情地攤開手。
    “給你了。”他一本正道回應。
    費焉寧怔了怔：“是嗎？那我隨手放哪了？……”她喃喃自語，在屋中尋找，摸了摸沙發縫兒，又看看波斯，波斯若無其事地看著屏幕，她怎麼不記得波斯還給她了？記憶力衰退了麼。
    她索性不找了，不自然地幹咳一聲，詢問道：“你，幾點出門？”
    “等電話。”
    費焉寧故作輕鬆地坐到他身旁：“有車接你，還是？……”
    “有車接。”波斯挑起眉：“你究竟想問什麼？”
    當然是想問你去哪！……費焉寧憨憨一笑：“沒什麼呀，我就是算算時間要不要給你做飯，如果不用我就……出去走走！”
    “你不去上課嗎？”他倒問得挺直接。
    費焉寧搓了搓手心的冷汗，含糊其辭道：“就隨便溜達溜達，我很久沒逛街了。”
    “你爸交代了，不準你一人出門。”波斯自行多加了一條注意事項。
    “這話應該是我爸對你的叮、囑吧？”費焉寧坐立不安地亂飄眼神，由此判斷她確實沒有當特務的潛質，一說謊渾身不自在。
    波斯見她遲遲不走，拿外套開門：“我送你去上學。”
    “……”費焉寧緩慢地眨眨眼，難道波斯發現她的陰謀了？那她該怎麼辦，假裝去上學，然後再溜回來？……“我我，自己去。”語畢，她提起公文包走出屋門。
    波斯沉默不語，隻是慢條斯理地跟著她，一同坐電梯一同走到公寓門外，而費焉寧為避免言多必失始終處於安靜狀態。
    波斯一側頭看向麥當勞快餐廳：“等我一下。”
    費焉寧應了聲，傻乎乎地站在公寓門口等，一陣微風吹過，她才發現自己真是昏了頭，披頭散發沒戴眼鏡就出門了，忙中出錯，衣冠不整。
    不到十分鍾，波斯舉著一杯可樂走出餐廳。而餐廳的玻璃窗前，頓時趴滿了小腦瓜追蹤波斯的背影。他隻是和餐廳經理打聲招呼，報備今天上不了班，那位女經理見他再次出現已頗感意外，滿口答應他隨時可以上班，臨走前還送了他一杯汽水。不過，也有眼尖的客人認出雜誌頭版頭條上的造肇事者就是他，但波斯矢口否認，既然答應費焉寧不再惹事，就該說到做到。
    波斯將可樂遞給費焉寧：“餐廳經理送的。”
    “……”費焉寧正巧因扯謊弄得口幹舌燥，她接過可樂杯吸了一大口，不由看向窗內：“你不會真要去麥當勞打工吧？”
    “我挺感興趣，而且餐廳經理說工作時間很短，看我安排。”
    費焉寧不屑一哼，什麼世道，長得好看點真是走到哪都吃香呀。她也懶得再阻止，反正波斯一門心思非要賺錢，如果跟那當模特的工作比較，還是這裏好，離家近，她隨時可以看到。
    波斯走在街道間，回頭率基本是百分百，無論男女，偶爾也會瞄費焉寧一眼，這點讓費焉寧覺得自己很礙眼，好似她不該站在光芒萬丈的帥哥旁邊。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費焉寧立刻豎起耳朵偷聽……她可以清晰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熱情的男性聲音。
    “12點，嗯。”波斯依舊不等C。E說完就掛了電話。
    “你這樣很沒禮貌，那位先生還在說話。”費焉寧習慣性的說教，完全忘了自己是偷聽者。
    波斯無動於衷地將手機塞進褲兜，走了一會兒看到一所白色教學樓，學校門口鑲著一塊金燦燦的牌匾——T大學。
    他扭身看向屹立不遠處的麗舍公寓：“這麼近？”
    費焉寧也在糾結這個問題，為什麼這麼近，她要去哪閑逛？……但站在原地也耗不了多久，她硬著頭皮向學校大門方向走去，假惺惺一笑：“晚上見。”但她剛走出幾步，卻被波斯喚住。
    波斯揚起眸：“中午願意陪我一起去個地方嗎？”
    “……”費焉寧怔了怔，波斯主動邀請她窺探隱私了嗎？……她三兩步跑回波斯身邊：“願意！我知道，12點是嗎？……”
    “你偷聽我說話。”波斯斷定道。
    費焉寧笑容僵在嘴角：“你說那麼大聲，馬路對麵的人都聽到了，嗬嗬……”不等波斯開口，她忽然拉起他手向街心公園走去，打岔道：“那邊有個噴泉很漂亮，我帶你去看看……”
    波斯任由她拉著前行，目光落在一雙相握的手指上，不禁璨齒一笑。
    此刻是上午10點，街心公園內人不多，但三兩成群都是情侶，就是趁人少時在這約會。波斯仰靠在長椅上曬太陽，暖融融的陽光照耀得他心情大好。費焉寧撇頭看向一對對談情說愛的情侶，卻令她感覺異常刺眼，她什麼時候才能像別人那樣親親熱熱的談戀愛，真是羨慕。
    當她唉聲歎氣時，一道陌生的呼喚引起她抬頭相望——
    “你是費焉寧嗎？”男子西裝筆挺，合起手提電腦向她走來。
    費焉寧見此人容貌溫文爾雅，確實有九分眼熟，她心裏已有了一個名單，但又怕認錯人。波斯眯起眼看向眼前男子，眸中帶出一絲警覺……費焉寧迷茫地站起身：“我是費焉寧，請問你是哪位？……”
    男子溫吞淺笑：“看來你是真不記得我了，我是俞鴻飛。”
    費焉寧即刻確定了這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居然會再次見到他？……她驚訝地捂住唇：“你真是俞鴻飛？！你就是當年那個拋棄的我……學長俞鴻飛。”
    俞鴻飛尷尬地抿抿唇：“就是我，嗬嗬，能再次見到你真幸運。”
    隨著俞鴻飛的出現，費焉寧再次憶起那段不算愉快的往事……
    她初三那年，高她三年級的俞鴻飛向她告白，俞鴻飛當年學習成績很優秀，人長得帥，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她當時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自然招架不住男生的溫柔攻勢，羞答答的同意交往。但那時年紀還小，最親密的動作隻是牽牽手。不過俞鴻飛在了解費焉寧的休閑娛樂項目時顯然被嚇到了，因為她平時話很少，可一旦提到對動物馬上變得侃侃而談。直至有一天，俞鴻飛送她回家，她算好老爸不在家，熱情的邀請俞鴻飛進屋坐坐，當那俞鴻飛走進她的實驗室參觀，驚見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各種動物內髒後，終於決定跟她分手。臨走時還丟下一句很傷人的話：在你心裏，似乎隻有動物。
    自她被拋棄後，便成了全校取笑的對象，當她還沒搞清楚是俞鴻飛肆意傳播她解剖動物的事還是其他原因時，她已被掛上“變態女”的頭銜，而這無情漢從此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雖然往事不堪回事，但都是年少無知時的事，費焉寧怎麼會放在心上呢？……“你當初為什麼要損壞我名譽，害我被同學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