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彈劾案起引風波 第二十五章 西山別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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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漸黑,賀小梅足足躺了一個下午,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運氣,不幸的是,他的真氣仍然被壓製在丹田之下,無法暢通。
今天一下午門外都是人來人往的奔跑聲,賀小梅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衣姑娘發現玉佩不見了,正大動幹戈尋找。他也懶得管這麼許多,他現在最著急的是怎麼恢複功力,跑出這個鬼地方。
就在此時,門外又傳來了一連串鑰匙開門聲,推開後,原來是上午出現過的碧荷姑娘,雙手正捧著著一個大大的翠綠色托盤,右手臂彎還挎著個竹籃,一雙眼睛仍舊笑得如天上彎彎月亮,聲音甜美的說道:“公子醒了,小姐差我來給公子送晚餐。”
“睡醒就吃,吃完繼續睡,這麼舒坦的日子,我賀小梅還真是有些過不慣呢。”
邊說著,賀小梅湊過頭去,看了眼碧荷姑娘手上的托盤,幾個白玉瓷盤擺放的整整齊齊,紅油豆花,清炒芥藍,香菇燜肉,花色蝦餃,還有一大碗銀耳蓮子湯。過了會,他接著說道:“嘖嘖,這菜色真是豐富,我估摸你家小姐這是看上我了,要留我在這裏做姑爺了?”
碧荷姑娘笑得更開心了,柔聲說道:“公子真是會開玩笑,不止這些,阿荷見公子身上的衣服兩日未換了,特地給公子送來。”說完,碧荷放下托盤,打開竹籃蓋子,從籃子裏取出一件長衫,金絲滾邊,紅色刺繡,領口一朵梅花栩栩如生。
賀小梅由衷讚許道:“姑娘好手藝。”
碧荷姑娘低眉笑笑,臉頰微微有些紅,將衣服放在床上,輕輕撫著金邊,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公子,這可是金帛做的衣服,公子可以仔細著點穿,金帛為衣可是不容易啊。”
金帛為錦,你是-----”
碧荷姑娘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隔牆有耳”。
賀小梅燦爛一笑,輕聲說道:“這衣服是好,可惜仔細看看做工仍不流暢,若是能有金針,小梅稍稍添上幾針幾線一定更完美了。”
碧荷姑娘眼裏笑意更盛,稍稍福了福,輕聲說道:“奴婢明白了,公子沒什麼事,奴婢就退下了。”
“姑娘慢走。”
門關上後,賀小梅摸了摸懷裏可有韃靼文的玉佩,沒想到這裏竟然也會有衙門的人,但這裏又到底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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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皓月當空,過了良久,離歌笑才遠遠看見燕三娘眼眶微紅從楊繼盛的靈堂走出來,她一步一停,也許是天有些涼,燕三娘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許久她才走到離歌笑麵前。
“離大人,你不是要我去找賀小梅,我現在就可以去。”燕三娘同樣看見了離歌笑,她轉身朝衙門外走去。
“你知道他在哪裏嗎?你現在就去?”離歌笑哼了一聲,輕輕說道。
“隻要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就能把他找出來,大明朝地界內還沒有我燕子神偷不能踏足的地方。”燕三娘眼眶雖有些微紅,聲音卻仍如往日一樣堅定。
看著倔強的燕三娘,離歌笑不自覺的將口氣放溫和了,說道:“不急,時候還未到,到了自然會讓你去。”
“到底什麼時候才到?”對於離歌笑的啞謎,燕三娘心裏本來就心中鬱結,聽了這話更是煩悶不安。
“姑娘家,耐心一點----”離歌笑從懷裏取出酒囊,放到唇邊才發現早已空了,歎了口氣,說道:“不要急,很快就會有消息。”
燕三娘並不理會離歌笑的安慰,冷言冷語說道:“賀小梅不是很重要嗎?離大人現在倒是不急了嘛。”
“都說了不要急了。”
“離歌笑,隻怕你連血都是冷的。”燕三娘眼裏冒火,咬著嘴唇狠狠說道,“這世界上怕是沒有事會讓離大人著急。”
“不用急,我離歌笑保證很快就能找到賀小梅。”
燕三娘冷笑一聲,說道:“離大人保證的事還真不少,今天保證這個人不會死,明天保證那個人不會死,我看到頭來所有人都死了,反而離大人不會死到是真的。”
“你怪我沒有保護好楊大人?”
“難道不該怪你嗎?人是在你詔獄遇害的,難道和你沒有一點關係嗎?”
離歌笑轉頭看著燕三娘的臉,淡淡說道:“我盡力了,別說在詔獄,哪怕是在皇宮大內,要死的還是會死。”
燕三娘眼裏星光閃爍,她突然說道:“我不信如憶死的時候,你也能這麼淡定。”
忽然聽聞此話,離歌笑臉色一沉,眸子冷若寒冰,冷冷說道:“死了就是死了,再激動也活不過來。”
燕三娘隻覺得心內的悲傷如一汪湖水無法劃開,遇到離歌笑湖水就如結了冰一樣,更是牢牢的鬱悶在心中,疼的五髒六腑如同刀紮一般。
“燕姑娘,你自己說的,死了就是死了,過去的再也回不來了,我們能做的隻是保護我們還能保護的。”
燕三娘微微睜大眼睛,看著離歌笑,“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我還有什麼可以去保護,大伯已經死了。”
離歌笑扯扯嘴角,想給她一個微笑,可惜失敗了,麵容看上去有些怪異,過了半晌,他輕輕說道:“當然有,我們還能保護他們的尊嚴,讓他們死的有價值。”
燕三娘原本黯淡的眸子漸漸放出光芒,雙肩微微有些顫動。離歌笑不忍心看她如此強迫自己堅強,輕輕攬了攬她的肩,柔聲說道:“燕姑娘---”
燕三娘伸出手慢慢推開離歌笑,勉強笑了笑說道:“離大人,我沒事。”
兩人忽如其來的一片寂靜中,夜空中一隻雨點灰鴿飛過,離歌笑點足騰空,橫空捉住信鴿,展開字條---
“西山,賞梅”
西山,賀小梅被困在了嚴嵩的西山別院內,離歌笑將字條遞給了燕三娘,輕聲說道:“見真功夫的時候到了,敢不敢去一次西三別院將賀小梅接回來?”
燕三娘看著紙條,皺眉問道:“我不明白,既然你有內應了,為什麼不讓內應幫助賀小梅逃出來?”
離歌笑看了眼燕三娘,答道:“培養一個細作極其不容易,絕不能輕易暴露,小梅貪玩,我不想再讓他惹事了,你去照應一下他。”
將信將疑之間,燕三娘還是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
就在燕三娘快走到門口之時,離歌笑突然開口說道:“記得換上夜行衣再去,還有,記住---”
燕三娘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離歌笑,問道:“什麼?”
看著燕三娘的側影,離歌笑緩緩吐出幾個字,“三娘,一路千萬小心。”
看著燕三娘的背影消失在後院門口,離歌笑抬起頭,今夜星光璀璨---
他還記得,很多很多年以前同樣的一個夜晚,那是他踏出翰林院,準備走入北鎮撫司的前夜----
一個名叫荊疾的人在翰林院門口攔住了他,這個臉色溫和的清瘦男子聲音用低沉厚重的問他:“從今之後,你將擔負起國家興亡,為民請命的責任,你要將所有的喜怒而樂放在心裏,你要忍人所不能忍,痛人所不能痛,你要不怕被所有人背棄,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我準備好了,我已經準備好進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是的,我準備好了,我已經準備好了傾我性命為國除奸。
是的,我準備好了,我已經準備好了孤獨一世為民請命。
我永遠不會忘記,是一個名叫荊疾的人讓我知道了什麼叫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我永遠不會忘記,是一個名叫荊疾的人讓我知道了最窮最苦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權利,除嚴黨不隻是為荊家報仇,更是為這些在邊關被鐵蹄踩踏失去家園失去生命失去尊嚴的人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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