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彈劾案起引風波 第二十四章 小梅入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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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大人,離大人,離大人?”
半夢半醒之間,燕三娘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的確實離歌笑半閉著眼睛,似乎也已經進入睡夢之中,隻是睡著的時候,他仍然緊緊皺著眉,仿佛身上有著千斤重擔。
低下頭,她才吃驚的發現自己竟然穿著一身全新的衣裳倒在他的懷裏,這才忍不住一聲尖叫:“離歌笑,你快把手鬆開。”
離歌笑半睜開眼睛,目無表情的鬆開手,站起身,猛的將燕三娘扔回軟榻上,淡然說道:“誰要抱你,身無三兩肉。”
“你----”燕三娘隻覺得頭上仍燙的火熱,燒得自己眼冒金星,更是怒火中燒:“你幹嘛點我睡穴?”
離歌笑從懷裏掏出酒囊,喝了一口,輕輕說道:“誰點你穴了,明明是你自己喝酒不行,喝暈過去了。”
“是嗎?”燕三娘低頭暗想,難道真的是自己喝暈過去了,這似乎可以解釋為什麼自己會頭痛如裂了。“那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呢?”燕三娘皺眉低頭,看著身上鵝黃色的緞子長裙,這衣服根本不是自己的。
“你放心,我才沒興趣偷看你,是秋娘替你換的。”
“秋娘?離歌笑,我到底睡了多久?”
離歌笑見她熱症來得快去得也快,嘴角輕輕勾了勾,說道:“沒多久啊,不過是一天一夜罷了,你看天都快黑了,我看你也酒醒的差不多了。”
“一天一夜,那詔獄,我要回詔獄。”剛剛的夢境突然浮現在燕三娘的眼前,她明明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大伯和父母在一起,心裏揪的生疼,猛的從軟榻上躍起。
聽見詔獄二字,離歌笑拿酒囊的手忽然一抖,酒有些灑了出來,他皺眉看著手上的水珠,半晌,歎聲說道:“你現在不能去詔獄。”
“為什麼?”
“因為我說不能------”
燕三娘頭也不回,飛身跑出房間,腳下輕盈,轉眼就跑出了紅樓,院子裏已是夕陽西下,她模模糊糊記得昨夜跟著離歌笑走進這裏,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如影子般隻在她腦海中留下了淡淡的印象,似乎還有人對她說了什麼,隻是這一刻她如何都想不起來。燕三娘猛的搖搖頭,提醒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回詔獄,至於其他的可以以後再說。
漸入深秋,院子裏落葉一片金黃,燕三娘踮腳躍起,朝馬廄飛去,遠遠就望見自己昨夜騎來的馬,此時正在馬廄最深處正嚼著草料。
上馬,提韁,奔出,一氣嗬成,燕三娘獨自騎馬朝著城南的詔獄飛馳而去。當離歌笑跟著奔上街頭,隻看見燕三娘遠遠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路的盡頭。
“大姐,要不要動作這麼快的?”離歌笑差了半口氣跟著奔至馬廄門口。
轉過身,隻見秋娘身穿一襲紫衣,領口刺著一排圓潤的珍珠,站在他麵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睛裏神情複雜。
“怎麼了?”離歌笑看著秋娘的眼神,心裏一個停頓。
秋娘淡淡笑了笑,理理頭上的發髻,隻見她蛾眉淡掃,絳唇輕點,眉梢含情,悠悠然的看著他,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昨夜都和你說了,此事結束後,你就別再見她了,你不聽,唉----,不過----這一切也都是命。”
“秋娘,你在說什麼?”
秋娘眼神溜溜的在他臉上轉了個圈,搖搖頭說道:“話說透了就沒意思了。”
離歌笑看著秋娘精致的妝容,臉上寒氣濃重,冷冷說道:“今夜,你又要去嚴府?”
秋娘突然笑了笑,嘴角一彎,眼如星辰,輕聲說道:“說的真滑稽,我不去嚴府,將來誰給離爺您送信呢。”
離歌笑看著秋娘的笑容,冷笑道:“你放心,很快這些都會結束了。”
秋娘臉上仍是笑容淡淡,悠悠轉過身,長長的發梢在風中飄蕩,晚風中隻聽她輕輕唱道:“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縱然是結束了又如何,青春已逝,往事難追,這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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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三娘一路狂奔,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趕回了詔獄,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夜的詔獄一片寂靜,犯人全都不見了,裏裏外外沒有一個人影。空空蕩蕩的山穀裏,隻剩下燕三娘,仿佛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一個噩夢。
怎麼會這樣的,隻是一夜,怎麼會這樣的?
燕三娘跑遍了詔獄裏裏外外,沒有一個人,晚風漸涼,秋月升空,她再一次回憶起了昨夜的那個夢,“不會的,不會的,夢都是相反的,回去找離歌笑,他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當她再次騎馬上路,走回通向詔獄必經之路的那片小樹林時,她停下了馬,她似乎聽到了一絲熟悉的聲音,卻又那麼遠,凝神屏氣,燕三娘想繼續趕路,遠遠的,她看見了另一匹馬,馬上正是離歌笑,和往日一樣,他仍是麵無表情的喝著酒,仿佛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很久。
“離大人?這到底怎麼回事?”
離歌笑下馬遠遠的朝她走來,月光下,他有著寬闊的肩膀,明亮的眼睛,在她麵前,他停下腳步,從懷裏緩緩取出一卷金色的軸卷遞給她,示意她先看一下。
燕三娘展開卷軸,竟然是當今聖上的手諭。
“準錦衣衛都督請奏,著六部協查,三堂備案,任何外人不得幹預,勒令十天之內查出元凶。文死諫,武死戰,今楊繼盛不畏生死直言上書,雖有偏頗但仍值得效仿,朕今日準予禮葬。”
燕三娘隻覺得手開始不能控製的抖起來,楊繼盛,禮葬,楊繼盛,禮葬,怎麼會這樣的?
“大伯,大伯,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轉過頭盯著離歌笑的臉龐,她想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昨夜,嚴世蕃派人洗劫詔獄,楊大人不幸遇害,我已經請旨徹查此事,皇上已經恩準,我一定會替楊大人討回個公道。”離歌笑低著眉,手握酒囊,輕輕說道,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在來路上,這句話他反複練習了很多遍,現在他甚至可以看著燕三娘的眼睛說出這段話。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燕三娘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緩緩的搖了搖頭,“這不是真的。”
她感覺到離歌笑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柔聲說道:“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麼嗎?將來無論發生什麼都一定要堅強。”
燕三娘的手滑落了下來,低聲說道:“離大人,真的是嚴世蕃帶人殺害了楊大人?”
離歌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淡淡說道:“楊大人絕不會白白犧牲掉。”
“我去殺了他----”燕三娘猛踢馬肚,想要衝出去。
離歌笑手上用勁牢牢製住了馬的韁繩,狠狠說道:“如果你想陪楊大人一起死,讓他白白沒了了,你就去,馬上去。”
燕三娘低著頭,努力抑製眼眶裏的淚水,大聲喝道:“那你說,怎麼辦?”
“我自有辦法---”
“我不信你---”
“燕三娘,我向你保證,嚴世蕃若不死,我離歌笑賠你一條命。”
燕三娘抬眼看著眼前的離歌笑,隻見他臉色煞青,眼露殺氣,適才鬆開了韁繩,輕輕問道:“那有什麼是我燕三娘可以做的?”
離歌笑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有,你輕功這麼好,替我找回賀小梅,這件事要辦成必須有他。”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大伯的遇害和我昨夜暈倒在紅樓真的隻是一個巧合?”
離歌笑喝完酒囊裏最後一滴酒,淡然說道:“是的,這隻是一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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