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卷 第二十七章 文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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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他一臉戒備地看著我,唇角的笑意像風中燭般閃了一閃,就要熄滅。
我定定地看著他,看著那抹似曾相識的笑容一點點轉淡,一點點湮滅。
真可笑!
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經曆那麼多鬥爭,毫不手軟地弄死了那麼多人,卻像一個乞丐一樣盯著一個恨我的對手,盯著他的臉。
太難看了。
我抓緊手上的印,神經質般弓起脊背,我手心裏涔涔地冒出冷汗來,眼前有點發黑,我想我大概坐不了多久了。
“沒事的話……你…你走吧……”我手指一跳一跳地發抖,口中發澀。
崔青焉卻不肯輕易罷休。
“你剛剛說了什麼,江朱黎是錦國皇帝,我為什麼要怕他,你想問我什麼?”
他咄咄逼人地問著,一步跨到我床邊來,伸手就扳我的肩膀,我畏懼地往床帳裏縮,全身都發著抖。隻覺得肩膀上的力度驟然加大,他像是察覺到什麼般連連追問:
“為什麼要提江朱黎,你想說什麼!你說!”
我整個人縮成佝僂的一團,在他手下劇烈掙紮著,混亂中不知道抓到他哪裏,指甲裏漫出一片溫熱,我心裏一驚,連忙放了手,隻看見他右臉頰上一道寸長的血口,深得嚇人,正往外冒著鮮血。
他卻一點都不覺著痛般,捏在我肩膀上的手想要把我骨頭都捏碎,那張英俊的麵孔都扭曲起來。
他像要殺了我般,眼睛裏冒著火,厲聲質問著:“安司鳳,你把我當做了誰?”
我心下一凜,隻覺胸口血氣翻騰,眼看喝下的藥幾乎要和著血嘔出來,掙紮著要逃,哪裏逃得開,崔青焉一雙漆黑的眼瞳死死盯住我眼睛,幾乎要把我心髒都釘穿。
深埋在心底的記憶,驟然間如洪水般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我被溺在水底的深淵裏,茫然地痛苦地想往上遊,伸手卻隻能觸到那晚地牢中昏冷的燈,刻骨的寒,指間溫暖滑膩的血,血不斷地從文謙的身體裏湧出來,他的身體一直在變冷,一直在流血,我什麼都抓不住留不住!
“你放開我!你去死!你去死!”我聽見瘋狂的尖叫,像是要把嗓子都撕裂的尖叫聲,是誰瘋了?
還是我瘋了?
瘋狂揮舞踢打著的拳腳,隻能劃過冰冷的空氣,我像是被癲狂的狐妖附了身,我的意識似乎懸浮在了空中,冷眼看著那個叫安司鳳的人像瘋子一般歇斯底裏地掙紮尖叫,看著他發瘋……
是誰?是誰抓著我的拳頭,不顧我一腳瘋狂地踢在了他胸口,是誰按住我肩膀反拗住我手臂,又是誰俯身下來,用他的嘴唇按住我被自己咬得傷痕累累的唇。
我像是被獵人捕獲的狐狸般,狠狠咬住那湊上來的唇,甜的血腥味彌漫開,耳邊傳來吃疼的悶哼,然而那唇卻像按住我的手般,始終未曾移開。
我掙紮得累了,漸漸安靜下來,嘴裏的血腥味還在蔓延,我茫然地抬起眼睛。
崔青焉的臉,近得他的眼睛幾乎要撞上我的眼睛。
那一雙漆黑的瞳,像是深不見底的井,不見一絲光亮,卻黑暗得讓人安心。
我呆了一下,失去的理智開始漸漸回來……
覺察到我的安靜,他眨了眨眼睛,對於一個掌權者來說過長的睫毛劃過我臉頰,像在人的心上輕輕地撓了一下,不重,隻是輕輕的一道紅痕,連血也不見。
卻悸動到人的心裏來。
等到我終於不再神經質地發抖,他也終於放開我手臂,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直起身來,血跡斑斑的唇勉強勾了勾,還沒等勾出一個笑容,血珠就先滲了出來。但是他看著我的眼睛卻始終安然如井,不見一絲波瀾。
在這樣的目光下,我有點窘,又有點氣急敗壞,開口就是一句惡狠狠地:“你怎麼還沒走!”
他大概也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態度,偏了偏頭,唇角勾出一個略帶尷尬的笑容來。
這個樣子,讓我想起我在南疆養過的一頭傻兮兮的小老虎,每次我看到它在外麵煞有介事地閑逛都忍不住抓著它圓滾滾的大頭蹂躪一頓,但是下次它看到我朝它招手,還是會老實地湊上前來。
但是,唯汜可以是那隻傻老虎,祈睿可以是那隻傻老虎,文謙也可以是那隻傻老虎,隻有他崔門青焉,絕不該是那隻老虎!
因為我清楚地知道,今天的崔魏掌門崔青焉,在日後會長成何等狠厲強大的樣子,他不是良善的人,也不是講究江湖道義的人,他,我招惹不起,也不該去招惹。
“崔門主還是早些回去吧,晚點記得把契約送過來,三年稱臣,一字不易!”我這樣冷冷說道,放在被子裏的手攥成拳頭,冷汗涔涔。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看著我的黑色眼眸一點點深沉,然而,唇角又浮起那疏離的笑容來。
被他這樣的眼神看著,我背脊上一層寒意,臉上卻神色不變地道:“契約送到之後,我讓相思門派赤蓮去陪你們毀滅證據。”
崔青焉的臉,右頰上一道血紅傷口,唇上因為傷口而分外豔紅,他本是英俊到極致的一張臉,這些傷口不但無損於他的容貌,反而讓那張臉帶上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儀。
我別開眼睛,專心看帳邊流蘇。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他也許想說安司鳳你果然如傳言中翻臉如翻書,前一刻還是全心依靠的虛弱樣子下一刻就可以冷眼對人形同陌路,他也許想說是我自己道行不深,才會被你裝出來的情緒一再騙過,他也許想說接下來我們就形同陌路好了,崔魏和相思門的過節,果然是應該一代一代持續6,下去的。
但是他什麼都沒說,因為他是崔青焉,他盡管常年裝作玩世不恭的紈絝,卻從來沒有真正地用弱者的語氣說過話,他不會,也不屑。
因為他要說的話,都是我們已經十分清楚的事實。
於是他隻是語氣生硬地說了一句:“安司鳳,你,很好!”
然後他轉身離去,過了將近半刻鍾,在外麵聽了全過程的丫鬟這才小心翼翼地過來收拾房間,滿以為會看到滿目狼藉狂風過境,誰知道室內擺設齊整窗明幾淨,我神色安詳地靠在床上半坐著,朝她笑得眼睛彎彎。
被我一笑弄得滿麵通紅的丫鬟退下去不久,唯汜回來,在房裏擺飯,他用看顧重病傷員的小心態度過來扶我下床,我抬頭看見他,撲上去死死抓住他衣襟,抓得他滿襟都是崔青焉的血,我眼神惶然手指發抖,幾乎掉下淚來。
我顫著聲音對他說:“唯汜,怎麼辦,文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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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點還有一章,不過前提是校園網還允許我再走次運,可以點開新建章節,為了這次更新我已經刷新了將近十次……
能等的就等吧,如果實在登不了的話我明天補上,今天校園網維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