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華卷 第九章 魏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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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東都洛陽牡丹甲天下,每到春日牡丹花會,總有不可計數的達官貴人在花會上一擲千金,買回珍貴的牡丹品種回家種植,甚至還形成了有珍稀牡丹品種的人家之間互相“鬥花”的習俗。不過隨著大周的名門大家逐漸衰敗,留下許多頹圮的廢棄宅院,而那些曾經巧奪天工的精致庭院裏,也許就有著傾國傾城的絕色牡丹。
比如,林宅中的這一株。
洛陽崔魏,江南沈莊,津衛林家,當年大周全盛時期的三大家族,這些年的鉤心鬥角下來,人丁單薄的林家先倒了,瀛台清寒的事件裏林家被卷進去,一門父子連位高權重的左相在內都被流放,如今還不知道在塞外哪裏放羊。隨著主人倒台,林家在津衛的這處別苑也被大理寺的銅鎖鎖了,尋常人不得入內,蘇錦時是禦用的畫師,每年都要貢上幾幅山水人物,能住進這別苑也不奇怪。
要說到林家買下這株牡丹,也是有點年頭的事了,那是我祖父還在的時候,牡丹花會上出現了一株讓天下人趨之若鶩的紫牡丹——傳說中極其珍貴牡丹品種,魏紫。
當時競價如何激烈自不必說,因為洛陽花會上對買走牡丹的人是誰拒不透露,所以國色魏紫的下落竟然無人得知。隻知道是大周眾王孫中的一位,我也是後來隱約從文謙那裏聽他說要是能有緣得見那株牡丹就好了。
誰料,竟然在這裏看到了它。
坍塌的白玉石階上隱約可以看見當年抄沒家產時留下的煙熏火燎的印子,階下的殘枝敗葉已經堆滿了石階,我們沿著石階一路走上去,偌大的內院空無一人,我看一眼戚櫻,他微皺著眉:“在天井裏。”
我疑惑地看著那黑魆魆的天井,感覺四周陰森的氣氛又重了幾分,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戚櫻看得好笑,補充道:“我是說人,不是說鬼。”
天井之所以昏暗,是因為有人為了陪護一株牡丹而在天井上方支起了布幔,我當年讀白樂天寫牡丹的詩,不相信世人真的會愛護一株花到這種地步,現在才知道,原來真正愛花的人還是有的。
可是,這被層層保護著的“花王”,卻讓我失望了。
“嘁,這也叫國色天香…”我目光呆滯了一瞬之後,帶著上當受騙的憤怒大步走到那株帶著大片大片枯黃葉子的樹麵前,扯下一片帶著黑色斑點的葉子,遞給戚櫻看:“林家花了幾十萬兩銀子,就買了個這樣的東西?”
“林家確實就買了個這樣的東西。”回應我的,是從天井旁的陰暗房間裏走出的青衣青年,他手上還握著一卷似乎剛裱好的畫軸,臉上帶著幾分不悅:“公子既然沒有見過魏紫開花的樣子,就不要胡亂議論。”
我已經許久沒被人這樣搶白過,第一反應是要上去和他理論,被戚櫻拖住,他問那青年:“閣下是?”
我忍笑忍了很久,愣沒忍住——要不怎麼說我家戚櫻心思陰沉,他最厲害的就是在暗中布置好了一切,追蹤那麼久之後,還能這樣無辜地問“閣下是?”這樣明知故問的事放到我身上,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因為我的偷笑,青年白了我一眼,然後對戚櫻拱手:“在下蘇錦時,兩位是?”
我朝他翻個白眼,也學戚櫻的語氣:“原來你就是蘇錦時?”
“正是在下。”他針鋒相對:“閣下遠道而來口出惡言,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沒有,不過是告訴你,林家別苑,就是這所宅子,我要包了,不管你是來幹什麼的,以後不能在這裏住下去了!”我一幅惡少形狀:“我要求你今天之內搬出去,我要把這地方鏟平了,建荷花塘!”
“笑話,今上封存的宅子你能包了,你以為你是誰?”終於被我囂張態度激得發怒了,蘇錦時語氣也開始逼人。
我舉起一塊牌子,耀武揚威:“哼,你倒看看我能不能包了這所宅子。”
要不怎麼說我受老祖宗寵愛我是因為我懂事呢,老祖宗比晉陽老王爺還高一輩,和大周已薨的老太妃是堂姊妹,當年老太妃健在的時候,過五十大壽,老祖宗來大周賀壽,一天到晚把我帶在身邊,打扮得跟個玉雕娃娃一樣帶出去顯擺,我也不負她所望,在被大周那些上到七八十歲的老王妃下到十二三歲的小公主捏了幾百次臉之後,終於換得一致好評,說我是兩國王孫的小孩裏看著最有福氣的,我老祖宗的堂姊姊——那個老太妃,覺得娘家人爭了氣自己麵上有光,一高興就給我跟大周皇帝請了塊禦賜的金牌,珍貴是不必說的,這麼些年來隻有南安王府那個病懨懨的南門瑾仗著長得漂亮從現在的太後那騙了一塊,主要是實用,大周皇帝曾賞過北祈安司鳳一塊金牌的事跡傳遍了九國,人人一看到我的金牌配上這副紈絝的樣子就知道我是誰了,自然乖乖聽話,不像那些秘密賞給功臣名將的丹書鐵券,沒幾個人知道,拿給個普通百姓看沒準當廢鐵了。還是父親說得好——丹書鐵券這種東西,擺明是大周皇帝用來收買人心的,他認還好,要是翻臉不認人的話,你拿出去給別人看都沒人認識,多冤枉?說不定被抄沒的林家也有這麼一塊,現在正扔在國庫裏生鏽。
這金牌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蘇錦時傲得跟什麼似的,看見這金牌還是當即就變了臉,估計是後悔自己說的話了,又不甘心認錯,嘴硬地說:“就算你安司鳳有免死金牌又怎樣?我奉旨作畫,難不成你趕我走?”
“嘿,我還真就要趕你走了!”我一副飛揚跋扈的口氣,像那些炫耀自己家侍從的公子哥一樣讓到一邊,讓他把戚櫻看清楚:“看清楚,武林第一高手你知道是誰沒?就是這位。我要是現在把你綁了扔出去,你能怎麼辦?你打得過我麼?嘁…”
蘇錦時氣得臉色鐵青,“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我越發得意,尾巴幾乎翹到天上,戚櫻看不過去,清咳幾聲,我瞪他:“當初怎麼說的,有人欺負我的時候你出來做打手,這還沒出海就不準備認了是吧?”
蘇錦時聽見那個“欺負”兩個字,被我惡人先告狀的說法氣得臉上發白,越發顯得一副文弱書生相,我像戲詞裏的惡少一樣奸笑著踱到他麵前,從呆滯狀的他手裏抽出那卷畫軸,強盜一樣扔給戚櫻,蘇錦時回過神來,想要搶回去,我擋在他麵前,繼續惡少語氣:“實話跟你說,我今天本來是為了北靜王爺的事來找你的,你要是承認你進過北靜王府行刺,這事就結了,不然還沒完。”
他竟然還有勇氣瞪我:“安司鳳,你欺人太甚!”
“我欺你又怎樣,誰讓你蜀中不呆跑到我地盤上來,我欺負你一下又怎麼了,我告訴你,我不僅要欺負你,還要調戲你呢…”我作勢伸出手去摸他臉,手腕被戚櫻一把握住,看到某人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我知道今天這出惡少的戲份已經差不多了,雖然還沒玩夠,還是扔下幾句狠話就從蘇錦時身邊離開了。
晚上住在津衛的一個客棧裏,客棧的天字號房有精致的流蘇帳,讓人不禁感慨大周的奢侈作風真是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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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書評,又沒書評,還是沒書評……怨念中
話說,因為最近校園網在抽的關係,所以保證不了每天更新,我隻能保證就整個月的更新字數來說和以前不變,都是每月十萬。今晚好不容易登上來,於是果斷雙更,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