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他聽到我的話，竟然沒有憤慨現身，而是在以為我和戚櫻都沒覺察到他來了的時候，悄然走開了。
    戚櫻伸手把我吃空了雪蛤還抱著不放的鳳凰蛋拿走，扔到一邊，沉默地摸我頭頂。
    我知道他是覺察到這件事已經脫出了我們的控製，所以本能地感到了威脅。
    為了緩和這樣的氣氛，我順手捏著他的下巴調笑道：“得，別老是愁眉苦臉，來，給小爺我笑一個。”
    被調戲的人奮起反抗，壓我在身下，靈活的手在我身上腰上亂摸：“笑一個是吧，小爺您先教教我怎麼笑，躲什麼啊…”
    我被他撓得在榻上打滾，剛穿好的褻衣又被扯得淩亂，最後我躲到角落，看他要撲過來連忙舉起那張名單當護身符：“呐，快點把這事解決了，我可不想後天走的時候北靜還躺著。”
    戚櫻挑起眉來，算是暫時放過了我。
    ……
    “現在苗蜀地區其他門派的人有嫌疑的隻剩下這個人了，”我手指抵著紙上“蘇錦時”三個字打轉，皺著眉對戚櫻說道：“古城蘇家人行事乖僻是出了名的，要真是他也有可能，我們應當先從他查起，要是不是他的話，就直接上南安王府問罪吧！”
    戚櫻挑了挑眉，沒有表示異議。
    蘇錦時行蹤雖然飄忽，但是終究是在江湖中行走，逃不過相思門的追查，昨晚就有門人探到他在津衛一帶活動，離大周京城不過半天水路，有沈莊的信物，我隻要幾個時辰就可以去會一會這個江湖傳言中的“錦時公子”。
    在沈莊的船上睡過一覺，醒來已經是正午，大周的冬日天空是蒼茫的灰白色，像耄耋老人的鬢角，到處都是衰敗的氣息。
    大周，這個有著七百年曆史的國家，終於也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上午在京城的時候還覺得滿目繁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等到了津衛這樣的城，就知道大周已經衰敗成這副模樣。
    連年兵災的陰影，吏治腐敗，君上年幼無德，朝中權臣傾軋，動不動就是抄家，流放，滅九族。看起來朝中文臣個個能言善辯武將人人都是鐵血兒郎，事實上，大周開國至今的那些人才輩出的世家已經在權力鬥爭中凋零得差不多了，現在去京都買賣官奴的地方看看，說不定就可以看到十年前京華宴上哪個有著神童之譽的小侯爺。真正聰明點的人都學古人隱到了深山老林裏，隻有北靜這種責任心過剩的人，還陷在這九國的泥潭裏苦心孤詣地當他的朝廷棟梁。
    我不止一次問他為什麼要把自己困在大周，我不信以他的眼光看不出夏炎宸身上的帝王氣度，可是他隻是淡然答我九個字：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可是當時我和戚櫻要走時，太皇太後不是沒有留，北祈百姓不是沒有留，朝廷的老臣不是沒有指著我脊梁骨唾罵我對不起君父對不起江山社稷，可是人人都有三寸舌頭，跪拜挽留又怎樣，他們不是照樣天天拜觀世音菩薩，也沒見哪天菩薩下來普降恩澤？世人說我自私也好，說我無情也好，我又不靠他們的讚譽而活，為什麼要理會這麼多。
    也隻有水溶，才會被這些東西困擾，留在這裏做牛做馬。現在好了，自己生死未卜，還害得我羈留在這裏，要是到時候我趕不上東瀛的櫻花，絕對拆了他北靜王府來賠。
    津衛本來是個繁華的碼頭城市，現在雖然衰落了，城內的建築還是能看的。相思門的人在城北客棧等我們，蘇錦時在城北一座破敗的宅子裏住著，據說隻是為了看一株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