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卷  第三十二章 戚櫻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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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國喪,必有大亂。
    可是,時隔三年,我早已不是那個被隔絕在千裏之外的司鳳將軍,而京中,也早已沒有可以撐起一方天地的連城。
    如今朝政大權已經三分,一份屬於沈二為首的南官,一份屬於根基深厚的祈睿,還有一份,則屬於恢複了齊安王爵並晉身為太子太傅的我。
    不要責怪我反複無常,不要譏諷我明明可以跳出這權力紛爭卻又一頭栽了進去,我不是連城,沒有那種致命的責任心,我也不是戚櫻,會極端地以為擁有權力就是擁有了一切。我隻是有了一個需要保護的人,我逼得他遠走邊疆,而朝中的一切變故對他來說都足以致命。
    我安司鳳,一直心安理得地被他保護著,一直渾然不知地安心著,也終於有那麼一天,要為了他染上滿手血腥。
    我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我隻是舍不得。
    昔日父親教帝王學,我也看過,為君者,第一條就是要舍得,可是我最做不到的就是這一條。
    所以我成不了君王,我隻能做安司鳳,我雖然有皇帝般驕縱脾氣,可是我終究隻是安司鳳,在這渾濁官場上打滾,機關算盡,齷齪至極。
    而這一切,不是因為戚櫻,隻是因為我舍不得。
    十月九日,熙帝薨,舉國齊哀。但比哀傷更恐怖的,是籠罩在全國的政變陰雲——大皇子尚未滿周歲,皇後肚子裏的那個,甚至還沒有生下來,可是正是那個沒有生下來的孩子,主宰了整個國家的命運。
    如果那個孩子是龍嗣,是男孩,那麼我這個太子太傅就是名副其實,然後挾幼帝,依仗太皇太後和南官勢力,公然又是一個安連城。可是如果那個孩子是小公主的話,那我一定會被架空,而柳皇後也會失去依仗,太皇太後處境尷尬,而朝中那些南官,很可能倒向祈睿的陣營。
    到時候,我安司鳳,一定也就是麗妃口中的那個安連城。
    所以,你看,我齊安王府的人,走的都是一條路。就算再掙紮再憤怒,也逃不出去。
    有時候也會想,也許戚櫻是對的,有權勢未必可以得到一切,可是隻有有了權勢,才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才可以不用看著他們死在我麵前。
    可是,有了權勢,人是會變的。
    我不再是那個痛恨陰謀的安司鳳,我不再會騎著我的大宛馬撒歡一樣在陣前疾馳,我的眼神晦暗不明,笑容意味深長,心機深重,滿手血腥。
    我不再是那個戚櫻喜歡的安司鳳。
    他曾經那樣喜歡我啊,我不諳民生他說好,我厭惡謀略他也說好,我遠離朝政他說好,我在戰場之外無法下手殺人,他還是說好。
    可是,我已經不能做那樣一個安司鳳了。
    十月九日,熙帝薨,當夜我在沈二懷裏醒來,眼睛還未全睜開,就知道下令毒殺天子寢殿當時伺候的所有宮人。
    十月十日晨,太皇太後懿旨下達,有官員要求讓太醫為柳太後把脈,證實是否有孕。偌大個太醫院,都對著柳太後空空如也的肚子說出了“有孕五月”的瞎話,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所有仗義執言的太醫已經被我連夜坑殺。
    十月十一日,我站上朝堂,太後垂簾聽政,皇位上空無一人,我站在當年父親站過的位置,有言官憤慨說後宮幹政,我斜睨金庭衛,示意當庭棒殺。
    …
    你沒有看過祈睿看著我的眼神,你不知道他有多憤怒,而我又有多不堪。
    十月末的一天,我下朝,被他攔在明政殿外,旁邊的官員看到都繞道走了,我被他擠在廊柱上,他眼神凶惡地說:“安司鳳,你是為了他才變成這副鬼樣子的吧…”
    我前夜通宵看奏折,眼睛疼得睜不開,好不容易上完了朝又被他攔在這裏,昏昏欲睡。
    他對我的反應很不滿意,握著我肩膀說:“可是你知道嗎,就算你變成這副鬼樣子,我也想要你。就算戚櫻都不要你了,我還是想要你。”
    “戚櫻不會不要我的。”我睜大眼睛,幾乎是挑釁地看著他。
    他勾唇笑,狹長眼一片陰霾:“那現在戚櫻在哪呢?”
    是啊,現在戚櫻,你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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