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關在戚櫻的書房裏，整整一天一夜，我沒有吵也沒有鬧。
    因為我知道吵和鬧都沒用。
    知道熬鷹嗎。
    再桀驁再驕傲的老鷹，落到經驗豐富的獵人手裏，隻要不停地熬，不讓它吃東西，不讓它睡覺，隻要狠得下心，再傲的鷹都可以馴服成家禽。
    而他戚櫻，向來是能狠得下心的人。
    既然知道結果，我鬧什麼，徒增難堪而已。
    我很餓，晚上的時候也很冷，但是後來竟然睡著了，一會兒夢見文謙坐在一桌的午飯旁邊等我，一會兒夢見他的屍體被懸掛在京都的城樓上。
    天亮時門被打開，兩個侍從拖著我去見朝見戚七皇子，他坐在父親當初的書房裏，他和父親一樣是愛幹淨的人，書房裏窗明幾淨。
    戚七皇子一夜未眠，竟然氣勢驚人，對那兩個侍從說：“把人帶過來，關上門滾出去。”
    我被扔在他腳旁的矮榻上，抱著膝蓋笑起來。
    他不悅：“你笑什麼？”
    我說沒笑什麼，隻是想起當年在邊疆戚七皇子教育司鳳不要口出惡言，不要出口傷人。
    他冷冷掃我一眼，說：“你也知道那是當年。”
    是啊，我知道那是當年，當年的戚櫻俊美無雙優雅堪比天神，當年的司鳳愚蠢得可憐又可恨，當年一去不複返，隻留下一個威儀懾人的戚七皇子，供我瞻仰。
    有侍女端著矮幾進來，後麵跟著的人捧著美食佳肴，她們看了看占據戚櫻麵前位置的我，不知道要把皇子殿下的早膳擺到哪裏。
    戚七皇子掃了我一眼，發話說：“給他一個位置，把辛辣的食物全撤了。”
    這兩句話銜接得太過自然，前一句話是打賞我一個位置，後一句是彰顯他戚七皇子百忙之中還能記得我脾胃虛弱，不能吃辛辣食物。
    可是，哪一個脾胃虛弱的人，經得起你餓上一天一夜呢。
    一道道美食呈上，戚櫻皺著眉看著我，好像他給了我動筷的權利似的。
    我盯著麵前一道木樨魚，和填了滿肚桂花的鱸魚大眼瞪小眼。
    戚七皇子終於發話，說：“你還要等我喂你嗎？”
    這句話他說過無數次，寵溺的，無奈的，終於妥協的，然而沒有一次，是會像這次這樣，讓我不敢違逆地趕緊拿起筷子的。
    他從不威脅我，不過，正如他所說，我也知道，那是當年。
    拚命填飯途中，他還故作慈祥地替我挑去魚裏的刺，放到我碗裏，我登時僵住，不敢碰那塊魚肉附近的飯。
    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說：“怎麼，我的筷子有毒嗎？”
    我再次僵住，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又笑起來，說：“我說笑的。”一麵說著，一麵熟稔地伸手抹去我唇角飯粒，遞到自己嘴裏。這動作太過溫情，違背他絕世大魔王的本性，以至於旁邊的侍女都一副被天雷劈中的表情。
    我趕緊低頭吃飯，吃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偷看他表情。
    他的動作還是那麼幹脆，咀嚼的動作都異常英俊，單純為了口腹之欲而進行的動作，他做起來竟然也這樣光芒耀眼，讓人移不開眼睛。
    也許是我看得太久，他覺察過來，朝我微笑：“司鳳你在看什麼？”
    我雖然知道他這和善態度不過是假象，還是不死心地想賭一賭，希望能趁他心情好的時候讓他放過文謙。
    “戚櫻，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仍然微笑著，看不出一絲要發怒的征兆：“他是誰？”
    “文謙。”
    我清晰看見笑容從他臉上驟然消散的過程，他沒有說話，隻是叫過旁邊的侍女，平靜地說：“撤下去。”
    那侍女還不明白情況，小心地問：“撤什麼，侯爺…”
    “把早膳撤下去，你聽不見嗎，撤下去喂狗，喂狗！”他幾乎是咆哮著，那侍女逃也似地端起桌子撤席，像被追殺一樣全部逃了出去。我手裏拿著筷子，茫然地不知道往哪放，就被戚櫻拎了起來。
    他看著我的眼神極度冷漠，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容器。
    他說：“脫衣服，我要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