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連生走在兩側滿是青樓的花街上，這個孩子難得地沉默了一路。
    快回到侯府的時候，他忽然說道：“公子，你喜歡的是男人嗎？”
    這個問題雖然已經有無數個人問過我，可是我每次回答的時候，還是一樣的驚慌。
    我斟酌許久，還是決定對他說實話：“是的。”
    正當我準備跟他解釋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必須喜歡女人的時候，他忽然無措地拉住了我的衣服。
    他帶著哭音說了一聲“不要。”
    我雖然不懂他為什麼好好地說哭就哭了，可是也明白這個時候不適合追問，拉著他靠著侯府門口的石獅子坐下來，讓他靠在我肩膀上。
    他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有一聲沒一聲地抽泣著。
    “公子不要喜歡男人。”他忽然這樣說道。
    我覺得好笑，問他為什麼。
    他目光驚疑不定地看了我一會，才低低說道：“喜歡男人的人，是不能上族譜的。”
    “什麼？”
    “二叔喜歡男人，帶著那男人回來，被爺爺打死了，二叔被關在祠堂裏，一直沒有放出來，我聽送飯的人說，他瘋了。”連生怯怯地看著我，似乎在擔心我會發怒。
    不過是一個世俗的故事罷了，這樣世俗的故事太多，連我也是其中一個。
    很早以前就被教育，可以喜歡男倌，因為男倌能買回來，但是不能喜歡男人。
    喜歡的人太過厲害，也不好，會把你關在籠子裏，熬鷹一樣熬著。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骨子裏的侵略欲太重，破壞欲太重，兩個人相處，總是磕磕絆絆。
    何況凡夫俗子，目光都可以殺人。
    我安司鳳，隻不過是生得好了，起點高了，尋常人不能非議，才會坐在這裏，糾結於國恨家仇。
    忽然覺得，文謙說得也很對，我是自尋煩惱。
    要是連城活著，未必想看到我這樣。
    連生看我陷入沉思，抿緊了唇，我察覺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問他有什麼事。
    他怯生生問：“公子很喜歡文謙公子嗎？”
    我暗自感慨文謙果然玩得太過火，讓連生誤會了，拉住他手笑問：“怎麼了？”
    他把我的反應當成默認，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地上，犯了死罪般垂著頭。我拉他不起，沉著臉問他：“什麼事？”
    他不說話，隻是死命搖著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我隱約猜到，隻是不敢相信，扶著石獅子，眼前一陣陣發黑，吼他：“你說，我不怪你。”
    他磕下頭去：“剛剛在文謙公子的院子外麵，我接到密令帶你離開，侯爺調動十八路暗衛圍住那院子裏的人，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