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看嗎？”我這樣問連生。
    忙著給我絞手巾的少年怔了一下，半晌才轉過頭來，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湊近他，少年黑白分明的瞳孔裏，映一個尖削下頷的青年，眼睛像貓，所以看起來略顯女氣，麵相如狐，所以小時侯別人總擔心他養不活。
    我朝他笑，清晰看見他臉上浮起紅色，一直到耳根。
    “好…好看。”
    真好，淪落到這個時候，還是好看的。
    我輕托住他後腦，少年單薄身軀細細地發著抖，我知道，他不是打不過我，他隻是喜歡我。
    真好，淪落到這個地步，仍然有人喜歡我。
    輕覆上那兩片淡粉色唇瓣，輕輕噬咬，連生略微掙紮一下，然而終於不再拒絕。
    這不是一個舒適的吻，因為眼淚落得太快，鹹且苦澀，我喉頭腥甜。
    好難受。
    連城，我很難受。
    朦朧中，是連生扶住了我，他扶我在地上坐下，讓我靠在他肩膀上。
    隱約聽見他說：“公子如果累了，就靠著我吧。”
    我哭得不能控製，眼淚一直往下滾落，咬緊了牙關，還是止不住。
    我不是為我自己哭，我從不為了自己哭。
    父親死去的那年，連城才十三歲，喪禮上他捧靈位，我扶靈柩。
    那一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哭。
    十八歲我領兵鎮守玉門關，邊疆戈壁荒蕪黃沙白柳，日落如輪，大漠孤煙，九月我被北鐸大軍圍在鳳翔，缺水斷糧，身邊的好友一個個死去，我隻能眼睜睜看著。
    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哭。
    三年後的父親祭日，我回京除孝，連城仍穿著孝服，一身清冷孤傲的白。當天晚上，他一定要和我喝酒，最後醉得滿臉通紅。
    我仍記得他不服氣的表情，他挺著胸脯說：“哥，我不服，當年比試總是我輸，那是我年紀小，被哥贏了好多東西，現在我要贏哥一回。”
    我想他是少年意氣，問他這次要和我賭什麼。
    他醉態可掬，平素老成的樣子全然不見，舉著手。道：“再輸。我就陪哥去邊疆打仗去，”說到這裏。還“嘿嘿”笑著說：“如果哥輸了，可就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寬容笑，問他說是什麼事。
    他笑著說：“要是我贏了。哥就要叫我一聲“哥哥”。說起來。我比哥哥也小不了多少…”
    我隨他意思，答應下來，他當即就要和我去王府裏的校場，我仍然記得那夜是十六，有極好的月光。
    畢竟是不多喝酒的少年，剛到校場，他就吐了起來，吐完了就乖乖靠在我肩膀上，我隻好送他回房睡覺，他一路上仍不消停，念叨著要我叫哥哥，好不容易才折騰得睡下了。
    我臨出門了，怕他著涼，又回去給他掖好被角，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湊到我耳邊，這才聽見他說的是什麼。
    他說：“叫我聲哥哥，以後哥哥累了，也靠一靠連城。”
    那夜的我，也是這樣滿心疼著，在房間裏亂走，最後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哭得淚流滿麵。
    我的連城，他陪了我去邊關打仗，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是我的連城將軍。
    熙照十七年，我的連城，他死在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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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連城的時候，其實很想哭
    寫到他說：“叫我聲哥哥，以後哥哥累了，也靠一靠連城。”的時候，眼淚就真的快落下來了
    想到祈熙要馬上出場，心情就沉重了起來
    無論如何，連城因他而死